第3章 王长荣遗失粜粮银 王子云开诊武城街（1/7）

八月下旬的一天晚上，白路明正趴在自己住的南厢房的一张方桌上，用墨锭在砚台里研着磨，而长河大叔则忙着用酒提子给村里买酒的人往陶罐里打着酒。王掌柜端着黄铜水烟袋走了进来，他坐在椅子上，悠悠地吸起烟来。等他俩忙完后，他脑袋一扬，慢条斯理地说：“李大哥！秋天到了，得把场院和粮囤先收拾好，等庄户人家秋收完毕后，开秤收粮。”长河大叔在脸盆里洗了一把手缓缓地说：“掌柜的，场院和粮囤早就拾掇好了。只是，今年雨水偏涝，坝下高粱、玉米，各种杂粮长势喜人，肯定是个丰收年。粮食丰收，粮价也上不了那里去。不如我们将开秤收粮得时间押后，或许我们能在价格和粮食的干燥上占大便宜。”

王掌柜琢磨了一会儿，说：“言之有理，那好，目前就这么定吧！”说完他嘬起嘴唇对准水烟壶的烟筒，噗地一声吹出烟灰，又捻着黄亮绵软的烟丝装入烟筒，打着火镰，又重新吸起水烟来。伴随着水烟壶里的水响声，屋子里又徐徐地飘起了淡蓝色的烟雾。吸了几口烟，王掌柜将头转向白路明笑眯眯说：“路明呢！你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后生！从明天起，你就不要到烧酒作坊里干了，和你长河大叔一起帮我打理生意、管理这酒缸房的业务吧！你看如何？”“谢谢掌柜的信任！”白路明听后一时不知所措，只是憨厚地笑着。

“怎么，不愿意？”

“我年轻没有经验，怕辜负了掌柜的一片心意。”

“哎，不要这么说，‘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世界上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情,只要肯下决心去做,任何困难都能克服。跟上你李大叔好好干吧！”

白路明微微点了点头，两行清泪从眼眶中溢出。他将沏好的一壶茶提上来，给王掌柜和长河大叔各倒了一杯。从此白路明跟着长河大叔脚前脚后的跑，日夜辛勤地为烧酒锅得生意忙碌着……

又过了一个月，差几天就中秋节了。这天早晨，吃完早饭，长河大叔对白路明说：“路明呢，西沙河“大德明”粮栈掌柜的黄伯川，要五百斤烧酒，我有事，你自己送去吧，路上要小心！“放心吧，大叔。”白路明说完，走进了骡棚。他从骡棚里牵出一匹大黑骡子，给它套上木轮大车，又吩咐伙计们从库房里搬出十篓（每篓五十斤）烧酒，装在大车上。他用麻绳将十篓酒与车厢捆扎在一起后，赶着车就出了大门。装酒的篓子是从钱德成（蔚县人）在边路街开的“德成篓铺”买的。

说起这篓子，可不简单呢。它是用荆条编织而成，再用麻纸蘸上马血糊严，久用不漏。篓子有大有小，最大的一篓可装四五百斤。旅蒙经商的老倌车队，一般都用它装酒、装油、装鸡蛋（杂在小米中）。

九月底的秋天，秋风苍凉，阳光很旺，蔚蓝的天空上，飘荡着一朵朵丰满的白云。白路明赶着骡子车，出了村子，上了大路。黑骡子拖着木轮大车，车轱辘上的铁箍，扎在干硬的土路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沿着坑坑洼洼的官道，一直往北走，穿过杨家坟，拐过沙河路，就看见“通桥”了。

古老的通桥（也叫普济桥），像一条老龙颤巍巍地横卧在清水河两岸。桥长二十五丈，宽二丈二尺，高一丈八尺。有桥孔七个。大桥用石条砌成，每块石条都用“铁巴条”连接成为一体。桥面上的石条，在漫长的岁月里，来往车辆磨压出来的“车辙”深和宽有六七寸。

“通桥”东西两头，各有石柱两根，每根石柱顶上，雕刻着“石花灯笼”，四面空心，每根石柱上刻着“锁在通桥”四个大字。桥上还有对联两句：“从此后泊清浪静，补他年永固桥坚。”桥西街西口，树立着一座“牌坊”上写“通桥门”三个字。路北是关帝庙。据志书记载，“通桥”为明代镇守张家口都督梁秀等负责捐建。

白路明赶着车，小心翼翼地上了桥，桥下水声响亮，翻着雪白的浪花。花轱辘大车的车轮碾在石条桥面上，发出“咔咚，咔咚”的声响，震得他两脚发麻，他的心随着桥一起颤抖。过了“通桥”，就是桥西的大河套了。大河套菜市场，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有推小车的，有挑担子的，有卖蔬菜的，有卖水果的，有卖炸油条的，有卖小笼包子的，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

白路明赶着骡子车，穿过大河套，经小河套进入了边路街。边路街两边饭馆云集，商号林立，人来人往，买卖好不兴隆。边路街南端为武城街，西端为深沟街，北边向北一直依次为玉带桥、下东营、蒙古营、上东营、南牌坊、朝阳洞、北牌坊、大境门……

站在边路街口，向南望去，首先映入眼帘就是武城街南面的牌坊上那“武城烟景”四个大字。这四个金色大字，苍劲有力，笔力挺拔，在太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据说，此字由大清朝第二任察哈尔都统巴尔品书写，在他四年零四个月的任期中，还督建了察哈尔都统署。

这个季节，也是旅蒙商人返程的季节。大街上成串的，满载着货物的骆驼、老倌车队络绎不绝。骆驼、牛项下系的铜铃铛，响彻大街小巷，刺耳的铃铛声一直响到黑达子沟、白家沟、元台子的车马大店里，才算清净。白路明不敢大意，他拽紧含在骡子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