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周公瑾夜取平安县（1/2）

天色已暗。

天际边的暗幕如纱般缓慢涌动，直到吞没了穹顶所有的日光，随后若被密针穿刺，在这遮天蔽日的黑纱上戳出了无数细小的孔洞，投射出了万千星光。

一丝月光缓缓自上随风洒下，给了这夜幕中的城池一丝光亮。白马湖最南边有一道逐渐变窄的河道，沿着往下行去变成了一条不算宽阔水流涌动的运河，其运河的开凿，主要是便利用于行船、浇灌沿途农田，更是为了让鱼儿在几湖之中自由游走，便于渔获。

一条忽然跃出水面的鱼儿趁夜南游，它脱离白马湖后随一条运河绕城而过，直入下方的高邮湖。

高邮湖储水量远甚于白马湖，自然，其湖深也远深过白马。到了晚上的高邮，很少再有船夫渔农敢溯流而上，生怕还没行进运河，就被着安静却又蕴藏杀机的湖水吞没得悄无声息。

而此刻的高邮湖面上，阵阵杀机正从这几十条趁夜逆流而上的渔船上散发出来。

他们的目标，正是那被一道运河绕城而过的小县，平安县。

领头那男人稍稍压低了头上的斗笠，薄纱般的月光拂过，星点温柔碎芒缀亮了男人如玉般白皙的半张脸，面上流露着轻松与镇定，仿佛这正似要趁夜色择人而噬的船队，躯体中涌动着的凶狠与残忍都被他那优雅与自然的气息所隐藏。

“周护军，前方已是平安。”

一男子在周瑜身旁躬身轻声汇报，周瑜仅是一点头，表情仍旧古井不波。

“嗯。正好，起雾了。”

空气中水分逐渐凝结，一道轻柔的雾幕一点一点飘来，逐渐掩盖住了船只的轮廓。只听周瑜轻笑一声，像是卸下了肩上的负荷，整个人的神采更显自信飞扬，轻轻发出了一声感叹：

“连老天都在帮我周公瑾。”

“请护军下令。”

“动手。”

话说完后，几十艘船再无一丝声响，仍旧缓缓朝平安驶去，只余几十声“噗通”的落水声与那层层掀起的波纹，随着水纹扩散而去，逐渐被缓慢涌动的湖水抚平。

————

此时燃着火光的平安县城头，领头的将官平静注视着河流下游方向。

平安县，守军仅三百，发动民夫一起守城，也不过五百，善使弓箭者，仅五十人。

来袭敌众两千以上。平安难守，但不代表作为守军，就要无条件放弃抵抗，拱手而降。

将官眼睛微眯，忽然发现火光倒映的湖水，有一缕轻轻的水纹震过。

来了！

逐渐的，那一道又一道波澜从运河下游掀起，一道道波纹在视线内交织撞击，化成一道道水花微涛，一艘渔船从黑暗处露出了它的轮廓，上面黑漆漆站满了一个又一个身影，却被这不合时宜起的雾霭遮住了大半轮廓！

接着，一艘接一艘船只从雾中露出峥嵘，将官看不出究竟有多少敌人，但目测，不下五十艘船！

“全部向我处集合，敌军选择湖泽门强攻！”

王忠嗣大喝一声，在其余城墙警戒的士兵闻讯立马朝着这边集合，诡异地是他们的行动仅有声响，在这能见度不算高的雾夜，竟毫无碰撞之声，亦无交谈之多余闲话，仿佛只是平静的军队行军，而不是紧张的攻城一般。

不多时，县兵集结完毕，那船队也进入了弓手能射到的范围内。

王忠嗣抬起手，心中默数着这些县兵所能射到的最远距离，待那船队进入了弓手能造成杀伤的距离内，高举的手猛然下挥——

“放箭！”

不多时，五十名弓手几轮猛射，几十艘船上的人影被弓箭扎得如水中刺猬，可那船只丝毫没有停下过往前漂移，一点一点，带着那满船的刺猬人影，钻出了那浓雾的笼罩……

竟全是稻草扎成的草人！

此时，另一端的城门喊杀声大作，王忠嗣闭上了眼睛，心知抵抗无用，命令手下县兵放弃抵抗。

中计了。

竟是以几十艘草船调我等不多的兵力来运河处警戒，调虎离山，攻我岸上的城门。

前夜下高邮，我平安县得讯，又听其当夜袭广陵，昨日朝海陵出发……哪里来的时间做了如此多草人？

降后，王忠嗣看着面前一身水渍的俊俏男人，问及这个问题，却听他拍了拍身上水迹，悠悠答道：

“初占高邮县那天，我便令两百兵力在高邮征民夫为我做草人，仅此而已。”

“竟是早便布置好今夜攻城之计……那，这雾霭，难道也是算好的么？”

“啊……你说这浓雾啊。”

周瑜摘下头顶斗笠，拢了拢头上湿漉漉的长发，挽了个发髻，但遍寻身上似乎都没找到簪子，似乎是在水中遗失了。微微摇头，他扯过一根箭折断充当发簪，束髻后才漫不经心说道：

“只不过天公助我周公瑾罢了，你不必太惊讶。”

“我王忠嗣服了，愿降。”

王忠嗣没那么多想说的，败了就是败了，这跟自己兵力多寡毫无关系。

此人的自信与谋略远胜我王忠嗣，纵使再多两千兵马，该败依然会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