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散市（1/1）

“哦，对了，说件凑巧的事给嫣儿听”，陆艺风为缓解气氛，故而转移话题，把昨日来不及道出的事儿提起。

“什么事啊？”

“前日…”

［冬日早起的冷霜刺骨，却也阻挡不了陆艺风出外运药的脚步。

院外打更的声音渐渐远去，东面的云层厚重得遮住了一抹晨起的微亮。

长街的寒雾同往日一样最凉人意，两侧的早点摊上早已裹上了银色，陆艺风下车，随意地买了两个包子，揣在那厚实的长棉袍里，鞭子一甩，又扬长而去。

出了东城墙门，径直地往城郊的草药集库赶去，待到达目的地后勒紧缰绳，便有库守上前，哈腰点头地打起了招呼：“陆兄弟，今儿又属你最早，好的药材又是任你先挑去”。

“给”，陆艺风递过一张单子，没好气道：“你每次都这么说，呐，本来我药馆内还有一袋长了穀蠹虫的黄芪片没用，正准备驮来寻你说理着，给忘了去”。

“行行行，陆兄弟，别人这么说，我是不认的，但你是个实在人，今儿我便顺手给你捎袋回去，馆内的也甭退回来了，我就当送个人情，只要你常来，可好？”

陆艺风随手抓了一把连翘，于鼻尖闻了闻，点头应道：“你倒是个爽快的，行，那就这样办了”。

不到一盏茶功夫，那库守几个便挑选了单上的全部药需，满满当当几麻袋，又拽又塞地终于都挤到了车厢内去，领头的拎着账单笑脸相迎：“陆兄弟，这回白送你一袋黄芪，再便宜你个二十文，这边收你二两银子，可够意思？”

“行”，陆艺风从怀中掏出一个粗布制成的小银袋，取出二两碎银，麻利地递了过去，“咱都爽快些，我从不记账，你也可省出一张纸和两笔墨来不是”。

“是是是，与陆兄弟做这买卖，可真值当”。

相互客套几句后，陆艺风便跃上马车，“驾”的一声响起，卷带起几缕尘烟，驶离了去。

不料马车行至半路，车轱辘不知何故被死死卡住，无论怎么使力都转动不了，就跟那木头疙瘩一样，根本起不了作用。

“这可咋整”，陆艺风望着一车厢子草药，犯起了嘀咕。

幸好有路过的商队见状，上前好心解围道：“小兄弟，这荒山野岭的，一时半会儿也寻不来人修轮子，不过前面的小道往南走个十里路，便能见有「散市」一处，凑巧今日开市，要不驮你一程，上那瞧瞧去？”

“这位面善的兄弟，那便麻烦你带路领我一趟”，陆艺风眼眸亮起，瞬间点燃了希望，对着来人不住谢道。

“不麻烦，这出外谋生的，都不容易，我也是尽自己能力，能帮则帮罢了”。

很快，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这人口中的「散市」。

“小兄弟，这儿十日开一市，今儿也不知该说你运气是好还是坏，轱辘转悠不了却还能碰见这开市日，呐，我就认识一修轮子的，随我一起去，兴许还能少你点银子”。

“好的好的，这可又得麻烦你一趟了”。

「散市」，顾名就是各种买卖的汇聚地。一路而过，卖艺，卖技，卖珍宝，卖武器的处处可见，更稀奇的便要属那各路活物的贱现，有牛马牲畜与官妓奴隶同栏，亦有乞讨葬亲与欠债卖儿同路。

风声啸啸，却也阻挡不住那耳畔传入的喧乱，有那拍手称快的欢笑，亦有那凄鸣哀绝的哭泣，人的喜怒悲欢在这无情的「散市」内演绎得淋漓尽致。

而人性往往容易藏于暗夜深处，因为卑鄙的灵魂根本承受不起烈日的暴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