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丹珠才让（1/2）

丹珠才让，出身于羌族王室的孩子。

幼时，她便早早展现了出众的美貌和过人的智慧。

“可惜了。”

这是王室中人对她最多的评价。

原因无他，她的父亲只是先王的私生子。虽然羌族王未曾亏待过他，但是并没有赐予他亲王之名。从名义上来说，丹珠并不能算作王室的公主。

先王王妃只有一位，王室的公主便也只有一个，名为洛桑拉姆。

事实上，对于丹珠来说，这也许算是一件幸事。失去了公主的名号，她便也不必背负公主的使命，不必为了两族邦交远赴云国和亲。

然而世事难料，谁也没想到的是，她最后仍然嫁给了云国人，成为了丞相的妻子，几乎被彻底同化成了一名汉族人。

她不再被称为丹珠才让，她有了新的名字，朱颜。

也许冥冥中早已有注定，当她第一次来到云国，与家人意外走失后，被她的师父捡到的那一刻，从此以后，她就注定要扎根生长在这个，对彼时的她全然陌生的土地。

见孟朱一直在看墙上的壁画，张之行收拾好残局，不好意思地笑笑：

“这是我为你娘作的成人礼物，水平有限，不及她神韵之万一。”

他对朱夫人的评价相当高，孟朱好奇道：“既然是礼物，为什么没有送出去？”

张之行挠挠乱糟糟的头发，脸上羞赧之色更甚，支支吾吾起来：

“这，这个嘛...”

“你娘当时拒绝了我的求亲，也就没有收下这幅画。”

“？”孟朱瞳孔地震，无意间竟听到了惊天大八卦？

张之行用最稀疏平常的语气叙述着这些陈年旧事，仿佛说的不是他自己：

“不过也正常。我没有你爹那么富有，也不像他是朝廷命官。你娘会选择他也是人之常情。”

“啊这。”孟朱继续震惊，这是什么富家女与穷小子的烂俗剧本。

尽管朱夫人从名义上来说算不上王室成员，但她应得的待遇是一点没少。

她本就是生于商甲贵胄之家，常年与家人来往于羌族和云国之间的商道，就算用云国的货币汇率来算，她也绝对算得上实打实的富豪。

母亲绝不会因为金钱的诱惑而去选择自己相伴终生的伴侣。

“这些，我倒是从未听母亲提起过。”

孟朱尴尬地笑笑，一时语塞。

朱夫人只说过她的大师兄才貌双全，为人正直，心地善良，是个仪表堂堂的君子。

每每提到张之行，她脸上总是满溢怀念和伤感，那淡淡的笑容也为她徒增了几分少女的娇羞和灵动，就如同墙上挂着那副画像中的美人轻轻回眸一笑。

也不知道她若是活到今日，看见眼前这个流浪汉一样的男人，该作何感想。

“哈哈，”张之行干笑了两声，摆摆手：“都过去了。”

两个人明明就是两情相悦，最后却没有在一起。

孟朱心中惋惜，却也并不意外母亲最终的选择。恐怕她所看中的并不是父亲那点朝廷俸禄，而是他的身份。

她曾无数次地想过，母亲为何一定要在云国都城建立彩云楼，培养着数量不菲的耳目亲信，冒着巨大的风险去全国各地收集那些鲜为人知的小道消息。

为此，她牺牲了自己的亲情、爱情、友情，甚至是生命。

若现在彩云楼的主人仍然是她，不知道云国皇宫现在将是何等光景？

朱夫人是那么迫切地想要扶立洛桑公主的孩子为云国未来的皇帝，甚至把这个任务目标加诸到了年幼的孟朱身上。

思及此处，孟朱突然惊出了一身凉汗，不，不仅如此，朱夫人还曾经想要亲手杀了贤帝的长子，长彻。

一个如此擅于争权夺利的女子，怎么会仅仅因为帮皇后争宠这种漏洞百出的理由就头脑一热去对年幼的大皇子下手。

母亲真的是畏罪自杀吗？她那么厉害，那么聪明，难道从未想过提前准备一条退路？

恐怕是事情已经到了无法转圜的地步，她只能以死了之，带着她那些未尽的秘密和遗憾埋进尘土。

今日见到母亲曾经的心上人，孟朱才发觉母亲并不是真的完全铁石心肠，她也有情，亦会爱会嗔。

也许在她的心中，早早便有了一个目标，这个目标高于一切，大到她可以牺牲一切，渺视一切。所以她放弃了自己仰慕的大师兄，嫁给了自己不爱的男人。

她不是朱颜，她是羌族人的后代，她是羌族的丹珠才让。

记忆沉浮，清晰与模糊的一幕幕交替闪现在眼前。

记忆中的那个母亲，那个用温暖的怀抱轻轻搂着自己哼曲的母亲，用冰冷的双手把着刀逼自己杀了采莲的母亲，用流泪的双眼注视着自己做最后道别的母亲。

孟朱只知道众人都叫她朱夫人，却好像从来不知道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既不知晓她爱过谁，恨过谁，亦不知晓她的想法与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