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冬夜许愿（1/2）

今儿是立冬夜，白日里刚降过一场雪，月色是流动的波纹，长安街像是泡在陶瓷罐子里的湿冷。

连街尾神树上的红绸都沾饱了湿气，晕满水色沉沉地垂着。

远远还能瞧见几盏灯笼，几点萤火，

一圈圈缠在树叶上的红线恍若自有灵智，肆意生长盘旋。

京城瑰丽的梦长在四季常青的老树上，梦的边缘模糊不清似与悠长夜色融为一体。

北风哼着久远的童谣，一切都在沉沉睡去... ...

薛戍不情不愿地被桑清漪拉到了神树前，从袖袋里摸出了十文钱，一 枚一枚地投进功德箱。

铜钱落入发出清脆声响，薛戍面上却不是什么好天气，还隐约带了几分无奈。

她从石柱上解开了两根红绸，一根递给了薛戍，一根留给了自己。

两人背对着背，就着月光各自将愿望写下，而后拴在了头顶同一处低矮的枝桠上。

桑清漪偏头问道：“你许的什么愿?“

薛戍认真地回答：“再也不要吃到沙枣。”

她委实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愿望，当即不厚道地笑出声来：“你说的是真的？”

薛戍自己也被逗笑：“当然... ... 是骗你的了。 ”

桑清漪很是好奇：那你到底许的什么?”

薛戍脱口而出：“我是武将，自然许天下大乱。”

桑清漪顺着他的话说道：“那我就许河清海晏。”

薛戍说他要天下大乱，她说要河清海晏。

事后证明两人都是骗子，没一个说真话。

薛戍转过身去，单手支着石柱，也不知眺望着什么，目光越过了她，也越过了万水千山。

“夜深了，回家吧”

他的话像是一缕苍山白雾，袅袅浮浮，消散在夜色中。

【↓为回忆】

薛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太守大人，南疆危急，翊卫军困于度廷将近一月神尽粮绝请求救援。”

太守焦灼地在屋里负手转圈：“薛小将军不是我不愿意帮忙，派兵去白白送死啊。”

薛戍放下了另一只膝盖，仍旧一脸凌然，跪得笔直：“安国公嫡长子薛戍请求太守派兵一万支援度廷。 ”

汝阳太守闻言一惊，急忙上前想扶他起身，奈何他照旧跪得纹丝不动。

太守左右为难：“您也知道翊卫军是被一万南蛮精锐骑兵困在了度廷的大峡谷里... ... 再说我手里的军队有限，并州岌岌可危已去了大半支援，而今如何也凑不到一万人。还有这汝阳的城防也是需要人手的啊。”

他面不改色，绷直了身子，先拱手下至于地，而后引头至地，触手即起，行了顿首的大礼。

薛戍目光灼灼：”翊卫军右翼前锋营统领薛戍请求太守大人支援我军。”

太守欲哭无泪：“ 不是我不想救啊... ... ”

而后汝阳太守便听到了 结结实实的叩头声响。

额间温湿的液体顺着高挺的鼻梁流下，他舔了舔干裂的上唇，舌尖尝到了微咸的铁锈味儿。

薛戍攒紧拳头、全身肌肉不住颤抖：”薛戍请求大人支援。”

语毕，他便又要磕头，吓得太守扑倒在地，连连用手去托他将要触地中的额头。

太守无奈妥协道：“最多三千人。”

薛戍脑袋有些发晕，只好勉强抓住太守的手臂，低头致谢：“多谢太守大人”

他摇摇晃晃从太守府衙里走出来时正巧碰到匆匆赶来的舒途。

额头上的血液正顺着下领的线条滴落在大理石上，吓得舒途急忙上前扶住了他，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一块白布，压住伤口止血。

舒途皱眉问道：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薛戍靠着舒途缓了一会儿：”三千人。”

舒途神色复杂：“三千人?”

他与舒途都心知肚明，带着三千步兵赶回度廷与南蛮一万精锐作战无异于以卵击石。

可被围困在大峡谷里的两千翊卫军仍在负险固守、拼死作战。

他们正绝望地目睹着战友相继离去，苦等着他与舒途带来援兵，带回希望。

舒途下定决心般的伸出一只拳头：“无论如何，我们都与翊卫军同进同退。”

薛戍亦是握拳用力一碰：“生死与共。”

【↓回忆结束】

绿暗轻轻遥醒了薛戍：“少爷，到府上了。”

他迷迷糊糊地醒来，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看清了眼前之人，不是舒途而是绿暗。

后脑勺突然一阵疼痛，他紧皱剑眉，并着中指与食指揉着突突跳的太阳穴。

他又梦到了过去，镇南关外的胡杨与羌笛、黄沙与号角，还有无休无电止的战争与牺牲，流血的过往。

潮水般涌上来的疲倦感将他淹没，他突然只想好好的再睡一觉。

可惜天不遂不愿，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