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大雪（1/3）

“根据气象部门预测，未来一星期我市大雪转小雪，请各位市民朋友注意身体，加强保暖……”

电视机里年轻的女主持人保持着微笑，一身得体的紫色裙装得体而不失俏皮。

“表姐如今长得越来越像舅妈，变得更加漂亮了。”迟玟接过温热的茶水，自然地说起恭维话。

女人保养有佳的皮肤泛着珍珠般的光泽，闻此话不禁乐开了花，嘴上还是要嘟囔几句：“那个臭丫头，学习学的一塌糊涂，也就那张脸看得过去，只能送她去当主持人了。”

“还是玟玟你聪明，回回考试名列前茅，以后出息可大着呢。”

一身便装的男人从楼梯上下来，手肘中搭着一件厚厚的黑色大衣，他拍了拍迟玟的肩膀，随即后者便放下茶杯，跟着他走到门前。

“外头雪大，早一点去早一点回来。”

“嗯。”

披上外套，打开大门的那一刻便有人举着黑伞迎接上来，风雪扑面而来，却半点也落不到身上。

靠在汽车后座上，暖气吹的人发困。

丁梧眯着眼睛望着一片片洁白无垠的雪地，刚开始看到落雪的时候还觉得新奇有趣，现在却完全感到乏味起来。

周琴坐在前排副驾，透过后视镜看着带着耳机看书的儿子，忍不住劝诫道：“不要再看了，车上看书影响视力，马上你近视的度数又要增长了。”

说着不由分说地拿过他手中的书本，“把耳机也摘下来。”

陈治潼摘下堵在耳朵眼的白色耳机，看着被母亲没收的书本，不由得摸了摸鼻尖。

即使不被没收书本也不会增长度数，即使不用打开手机音乐也可以关闭。

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进去一个字，耳机里没有播放任何音乐。

车内陷入一片寂静之中。从淮城开车到W市已经足足过去了四个小时，丁梧性格内向话并不多，陈家三个人也没有一个话唠的，整个行程里除了周琴或者陈父偶尔吭个声聊会儿天，两个孩子基本都没有张嘴说话过。

陈治潼倚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移动的雪景，看着一个个房屋被盖上厚重的“棉被”后反而凸现了原本的形状，一个个方方正正的样子，好像儿时玩过的积木。

车窗明亮，穿过黑到极致的桥梁隧道之时反而照映通明，如同镜面般将他这一路想看又不敢看的景象反射出几分光景，

他看到她直落落的鼻梁骨在车窗上不停摇晃，而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她本身如同一块棉花般在黑暗中静谧穿浮。

如果这时候伸出手，可以抓住她吗？

鬼使神差地，他朝车窗上虚浮的幻影伸出手掌。

不是不想看书，而是你在身旁便不能集中注意力。

不是不想听歌，而是既不能在你面前无所事事又不想错过关于你的半点动静。

不是不想说话，是我，一直在等待你开口，等待我能附和的那一句。

如果你只是幻影，如果我也只能注定通过镜面反射注视你，那么……

丁梧突然转过头来。

隧道即将结束，她想看看两端的风景都是怎么样的。

暗沉的光影极速隐退，被真正来到世上享受风霜雨露的人抹去痕迹，白茫茫的雪景覆盖在观赏者的眼睛里，但或许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幻想消灭之时，生动到来之际，最相近的人与那抹最遥远的目光。

冰融化的时候会滴下水滴。人看够了会眨眼休息。

丁梧扫了眼一直背着她坐的男孩，白色的耳机一直紧紧攥在他手中，指尖已经泛了红。

洁白的玫瑰从滚烫的胸膛前来到静默坚实的供台上，绒雪触及碧绿的花茎便融化成水滴，凛凛寒风里，一行沉默的人，一行沉默的墓碑。

“慕晴，我带着玟玟来看你了。”

徐慕轩哈出白气，伸手抚摸上石碑上的遗像，女人还是和活着的时候一样，眉眼弯弯地笑看来人。

她总是那么爱笑，从小就是这样笑着冲自己撒娇，长大了也是这样笑着挽着他人的手踏入婚姻的殿堂，再成熟一点，也还是这样笑着抱起孩子的襁褓。

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总说，有福的人才会这样爱笑，小妹就是有福的人。

可这样有福的人，却只能永远年轻。

“玟玟长大了，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人牵着手的小孩子了。”

“你在下面放心吧，我会帮你好好照顾他的。”

晶莹的雪水从少年光滑的外套上蜿蜒而下，像是一滴滴无法停止的泪珠，而他本人却是毫无表情，寡言少语。

“不和你妈妈说句话吗？”

他拍了拍外甥的肩膀，这才发现原来他的个子已经到自己眉宇间了，恐怕再过几年就会出落的比自己更高了。

迟玟垂下眼帘道：“不用了。”

徐慕轩微微斜睇着迟玟，看着对方粉红色的眼睑与浓密的睫毛不由得心中一痛。许多年前，正是这双多情亦无情的美丽眼眸哄骗了年少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