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欢喜冤家（1/2）

盛夏的屋檐下，两个蹲着的影子相互依偎在一起。

黎晚枝背靠着墙直打哈欠，知了“知，知~知，知......”地叫个不停，仿佛一首循环的催眠曲，都快把人催困。

那是黎晚枝认识何朝丛的第一年。

她只有八岁，他们同村同龄同班，却不同路。

何朝丛刚从医院回来，沿着小路走到一半，抬了抬眼皮，瞥了一眼对面的老房子，视线停留几秒，再三思虑又折返，往岔路口右边的小道走去，到黎晚枝家门口，刚好三百六十步。

房子的大门敞开，屋内老人躺在红木摇椅上闭目养神，旁边放一杯凉茶，手上晃动着蒲扇，惬意又凉快。

屋外则是一个小女孩蜷缩在距离几米远的墙角里。

黎晚枝正歪着脑袋打瞌睡，何朝丛蹲下身，伞稍稍倾斜，阴影把两个人笼罩起来，隔绝了外头的灼灼烈日，冷淡的眸注视眼前的女孩子。

她露在外面的皮肤通红一片，显然是在太阳底下晒久了，发丝被汗水打湿，贴在红扑扑的脸颊两边，鼻尖蹭了点黑乎乎的脏灰，嘴唇起了皮，有点像火炉里烤熟的地瓜。

黎晚枝做了一个梦，梦到何朝丛又欺负她。

和其他的男孩子不一样，他不会对她恶作剧，只会可劲儿地使坏。

比如，她喊他名字让他等等她，他先冷冷地回头看一眼故意不理她，然后加快脚步；比如，他一个生人勿近的眼神就能让她不敢再跟他套近乎；再比如，她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大堆他突然一盆冷水猛地泼过来。

可是他除了坏，还会对她好。

黎晚枝感觉鼻子痒痒的，半梦半醒地挠了挠。

她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发现面前是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别看他小小年纪，却自有一股威压感，那双丹凤眼就这么紧紧地盯着她，惊得她一骨碌立马起身站得笔直。

“哎呦！”站起来的一瞬间双腿又酸又麻，何朝丛扶着她胳膊以防她摔倒。

捶捶腿，跺跺脚，半晌缓过来，待她细看他时，她才想起忘记吐槽了。

甭管下雨天还是大太阳的天，他出门必带伞，一个男孩子比她一个女孩子还讲究。

难怪皮肤水嫩，唇红齿白，不愧是被授予“小王子”称号的人。

清澈干净的少年音响起，他问：“怎么又被罚了？”

还能因为什么？

她的偏心爷爷黎有船不准她进屋。

因为她又闯了祸，犯了错。

不仅打碎了碗，还把碎瓷片往门前的菜园子里扔。

最主要的是害得黎晚琼的脚底心被划破了，长长的一条伤痕，鲜血直冒，有点惨不忍睹。

家门前有棵李子树，树下有个小坡，垃圾就往那里倒，小坡下面是块平地，也就是她家的菜地。

“作案工具”是早上一不小心给丢远的，这天中午她们去摘豆角，黎晚枝要去招惹黎晚琼，两姐妹打打闹闹谁都没注意，一角踩下去，黎晚琼当即坐下脱了鞋，神色痛苦地捂着脚底板，血沾得满手都是，眉毛拧成了歪歪扭扭的绳子。

黎晚枝赶忙喊了奶奶，同时惊动了她的偏心爷爷。

先随便用白布条简单地包扎止血，吃过饭后奶奶背着黎晚琼去医院，黎晚枝主动撑了把伞交到黎晚琼手里。

奶奶叫她在家里看会儿电视睡午觉，叫她不要出去野，又叫她下午饿了可以吃锅里的红薯粥，诸如此类地唠叨好多遍才放下心，她听话地连连点头，心里默默盘算把同学送她的虹猫蓝兔贴纸分享一张给黎晚琼，并且决定今天晚上不和她抢电视看。

没成想奶奶前脚刚走，黎有船黑着脸对她破口大骂，粗眉斜着，脸上的褶皱因为怒气此起彼伏地抖动，满嘴的说教，堪比凶神和恶煞。

她心里有愧，吓得不敢顶嘴。

只好乖乖在门口罚站，奈何骄阳似火，哪里可以遮阴她呆哪儿，一点一点向厨房门口挪，挪到最后哪里都是暑气熏蒸。

黎晚枝以为他来看她笑话，偏过头不理人。

她绝对不会告诉他，她今天的糗事，这太丢脸了。

何朝丛表面上向来不动声色，心里指不定偷偷笑话她。

“走吧，去我家。”他今天似乎很有耐心和她耗下去，连语气都温和不少。

她抬起下巴，倔着拒绝：“我还要等我奶奶和姐姐。”

他斟酌了一下，适时地提醒：“你不是被赶出来了？”

“她们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消炎针至少要一个多小时。”他柔声哄道:“我弹琴给你听。”

“给你看电视。”

“请你吃糖？”

她眼睛一下子闪了闪，杏眼笑成了弯弯向下的月亮。

何朝丛知道自己成功了，终于看到女孩子恢复平常那样的活泼，他嘴角微微扬起，眸子里藏着

若隐若现的星星，捏着伞柄将伞轻轻转了两圈。

黎晚枝一溜烟钻进伞底，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