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郑瑗（1/2）

来杏林院的传话的小太监走在前面领路，沈小唯手里拿着画材跟在杨老先生身后走。

小太监把人带到一亭子便躬身行礼退了下去。

见皇帝也坐在亭子里，杨老先生和沈小唯都垂着目光走入亭内躬身行了一礼。

“臣，杏林院画待诏杨吉安拜见陛下。”

“臣，杏林院画待诏沈小唯拜见陛下。”

皇帝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道了一声平身后，便留下了李宗一人走了。

一旁的李宗朝郑瑗翻了个白眼，又十分不耐烦地往郑瑗的屁股上踹了一脚。李宗的体型壮硕，这下被他这么一踹，虽没使大力，郑瑗的身体也不免剧晃了一下。

“磨蹭什么呢？今儿个算你走了狗屎运，这是万岁爷给你的恩赏，还不快抬起头来让他们画。”

于是，郑瑗缓缓抬起了头，沈小唯看着眼前的这副面孔，一双瞳孔都不由得猛地震了一下。这太监，未免长得也太漂亮了些！她在心里不由得惊呼道。

他的身材清瘦，皮肤看着得比宫里养着的那些娘娘还要白皙，一张脸也是小小的，唇红齿白，浑身散发着一种雌雄莫辨的妖异之美。

只见郑瑗将双手呈至胸前，随后一枚玉扳指落入了他的掌心，他恭恭敬敬地捧着，不敢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动作。

“陛下说了，你既然是在亭子里捡的东西，这画自然是要在亭子里画，这扳指，呵，你算是白白捡了个赏赐。”

郑瑗闻言低下头一言不发。

“啧...”

李宗再次不耐烦地在郑瑗的屁股上踹了一脚，郑瑗也反应过来，连忙抬起头来。

这次李宗的力道更大，郑瑗被踹得脚下站不太稳险些要栽下去，可转眼一看，他那手里的玉扳指却被他牢牢护在手心。

郑瑗今年二十有七，他原名叫郑玉，而郑瑗这个名字则是皇帝给他赐的新名。郑瑗本是生在普通的耕读人家，早时也读过一些书，练得一手好字。不过他的父亲误入歧途染上了嫖赌，最后不仅散尽了家财，害得全家人被找上门的债主残忍杀害，家里出事的那天，郑瑗刚好在外边没回家才躲过了一劫。之后自请入宫为阉也是因为苦于生计。

“哼，晦气的东西！”

李宗甩袖离去。

而郑瑗双手仍恭恭敬敬地捧着那枚玉扳指，只是在李宗走远之后，眼底染上了一丝血色。

沈小唯定睛一看，那人的眼眶里竟噙着泪。

杨老先生倒是在专心动笔画他，而沈小唯则是好奇地打量着，看着郑瑗紧抿着唇又将眼里的泪给憋了回去。

她本想开口问郑瑗，但让他这样一动不动站着也是圣上的旨意，所以她也不好开口询问。

过了将近两个时辰，杨老先生才将画给画完，期间沈唯累了还找地方坐着歇息。而那个郑瑗...则如同雕像一般一动不动的站了将近两个时辰，一双停在半空的手却是颤得厉害。

“好了！”

杨老先生停下手中动作，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将手上的笔递给沈小唯收好。

杨老先生睨了郑瑗一眼，将画收拢好放到他的手上。

可那人似乎站得精神有些麻木，没有丝毫反应，人也只是定定地站在原地保持着原先举着双手的动作。而那幅画，顺着他的手腕滚到手肘处。

郑瑗的神情木然，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

见他还是一动不动的举着那玉扳指，杨老先生唤了一声：“郑瑗。”

那双高高举着的双手瘦削苍白，微微颤着，而郑瑗却是像丢了神似似乎听不见人唤他名字。

“郑玉！”

杨老先生转而唤他的本名。

显然，郑瑗还是没有习惯自己的新名字，只有在别人唤他郑玉的时候他才会条件反射地做出回应。而郑瑗听到郑玉这个名字时，却陡然被吓了一跳，随之猛地往后退几步，竟直接撞到了栏杆边的条凳上坐了下来。

纯白无瑕的玉扳指从手里落了出去顿时断裂，玉与地面相撞发出的清脆声响却惊了人的心。

玉碎了...连同着郑玉这个名字一起，也许在所有的奴婢眼里那枚玉扳指已是极大的恩赏，不用说是一动不动站上个两个时辰，就算是站个一天也是极愿意的。可这样的恩赏对于郑瑗来说却是一种羞辱。

这个拥有着妖异俊美容貌的男子，从小到大最厌恶的就是自己的这一张脸。他无法忘记那天雨夜，他手里提着奉命要送给主子的几壶酒，一个人撑着伞路过一处遮雨的亭子时，有个人朝他招手让他过去。

雨夜漆黑朦胧，他看不清对方的样貌，那人对他开口说要借用他的伞。他点头答应，将手里的伞递了出去，而他自己则是站在雨里，而后转身离去。

那人叫住他，撑着伞走到郑瑗身边给他挡雨，道：“欸，我等会儿把伞还你。”

“不必了。”

郑瑗继续往前走。

“你手里的是露华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