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五七（1/2）

潘修礼看到了一个村子。

“村子里总得有一个小商店或者小卖铺吧？”

他这样想着，便奋力蹬着自行车进了村。

还没有走几步路，就有几个男人拦住了他的路，恶狠狠地问他：“你进村干什么？”

潘修礼并没害怕，因为他没有做坏事，行得正坐得端。

潘修礼如实说了他的意图。

那几个男人听了，“哦”了一声，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房子。

潘修礼顺着他们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个商店，那种七八十年代的商店。

他把自行车停在一旁，还特意看了看是否会影响别人走路。

“做啥事被碍着别人。”

这是母亲常对他说的，他也是这么做的，但此时他并没有寻思母亲，因为这些行为已经刻在了骨子里，以至于都想不起是谁嘱咐他的了。

这家商店不但是七八十年代的样子，连里面的商品也不时髦，大城市里好喝的饮料、漂亮的手帕纸、好吃的糕点，这里一样没有。

这里有的就是钙奶饼干、学生的铅笔、不时尚的铅笔盒和上坟用的烧纸，还有村里人自制的圆形点心。

潘修礼皱了皱眉，但也没有抱怨什么，他反复看了几遍，还是说道：“给我来一包点心吧。”

商店的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一边慢腾腾地拿着点心，一边介绍着村里的情况。

原来，这个村子在国道边上，经常会碰到走南闯北的人到村子里来。这些人有好有坏，坏人常对村民进行偷盗、骗钱这样的事。于是，村民自发组成了联防队伍，轮流值班，对于进村的人都要盘查一遍。

潘修礼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点心，一边听着老太太的介绍。

“有水吗？俺想买瓶水，光吃点心太噎得慌。”

“俺滴孩，俺这里没有卖的水，这么冷的天那些瓶子的水多凉呀。俺有热水，给你倒杯热水吧。”

老太太说着，就拿起了脚边的绿色竹制外壳的暖瓶，又从八仙桌上拿了一个掉了把的白色搪瓷水杯，“哗~”地倒上了大半杯水，当然也没忘记放一点茉莉花茶。

农村人是淳朴的，他们待人很热情，即使是素不相识的人，也不能失了礼数。

茉莉花茶是最便宜的那种，漂在水上的都是碎末末，但农村人的礼数是周到了。

潘修礼吃了个半饱，正渴得慌，就端起水杯要喝茶。

茶叶漂在热水上，散发着阵阵茶香。

潘修礼吹了吹茶水，一是为了吹开茶叶，二是让热水降一下温，毕竟太烫的茶水也喝不下去。

茶叶漂开，露出了沿着杯壁的一圈茶渍。

潘修礼并没有嫌弃，只是想起来母亲来：“母亲要是还在，锅碗瓢盆都是干干净净的，喝茶的杯子不会有茶渍，吃饭的碗不会有油渍......”

想归想，潘修礼还是喝到了茶水。

冬天，骑行大半天，肚子饿得咕咕叫，能吃上点东西，再喝上一杯热茶，真是暖心又暖胃。

“哎呀，慢着点喝，别着急~”老太太见潘修礼喝得快，提醒道。

“嗯，”潘修礼顿了顿，笑着说，“您看，我没多少东西，还喝了您的茶叶，我都快不好意思的。”

“哎吆，”老太太说道，“俺滴孩，这说啥话哩，谁家没有个半大孩子，都不容易......”

一句“都不容易”让潘修礼热泪盈眶，是呀，假如母亲还在，怎么会忍心看着自己迎着北风骑上几个小时的自行车呢。

潘修礼就着眼泪喝完了茶水，就匆匆告辞而去了。

再踏上归途，就是自己熟悉的路了，离家越来越近，可潘修礼的腿却不怎么听使唤了，甚至蹬几步都觉得累。

潘修礼索性推着自行车走，这样还能舒服些。

下午四点，潘修礼终于到了家。他的双腿打颤不已，脸上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盐层。

没过多久，母亲的“五七”到了，亲戚们都来上坟。

本来平静的坟头前，因为烧纸燃起的一把火，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火势很大，因为烧纸很多；烧纸很多，因为上坟的人多；上坟的人多，因为母亲为人好。

这火势太大，炙得脸疼，比前几天北风吹脸还疼，可见太热或者太冷都不好。

潘修礼看着火势，听着姨妈、舅妈和姐姐的念叨，“死了好，死了就不受罪了”、“都来看你了，你在那边好好的”、“别舍不得花，节俭了一辈子了，该享享福了，不够你再说“，有一种不可名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