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如意（1/2）

帅帐之中，一个高大消瘦的男人，正对着铜镜整理衣冠。

镜中之人面容俊美，只是严肃冷峻，如同万古不化的冰川。颌下蓄着短髯，一头长发梳理的一丝不苟，发梢随意绑扎，垂在背后。身着一件再寻常不过的青布长袍，洗的都有些发白了。

男子看着镜中自己的双眼。他如今已有四十有三，以他的修为而言，这般年纪实不算老，只是常年的军旅生涯依然令其发上染了风雪，双鬓已白。

他轻拂鬓角，抚平那些泛起的华发。来此地半载光阴，他每日不停，为这最后一役做着准备。之前又是去前锋营中巡查布置，一去十余日，今日凌晨才得返回这中军大营。

如今一切准备妥当，他的大军几日内便可开拔向北。只是如此辛勤，朝廷之中，关于他欲图谋反的议论却是一刻也不曾稍停。各种门阀高官日夜不停地往他这里遣送秘使，企图在未来的天下纷争中占得先机。

初时他尚且接待一二，表露态度。只是无人相信，那些来往的车马却是越来越多，令人好生厌烦。后来干脆来个闭门不见，潜心忙于军务。如今这帐外的礼品木箱已经堆成了两座小山。

他转过身来。眼前案上横置一只锦盒，纹金绣银，他入帐之时只是一瞥便看出了来自何处。眼中不由露出一丝哀伤的神色。

兄长，连你也信不过如意吗？

那男人伸出手指凌空一抬，案上锦盒随即打开。盒中乃是一枚镶金坠玉的碧色如意，没有其他任何信件文字。

男子明白，这便是大梁武帝对他的提醒与警告。

“昔日击破金如意，百战赢得盖世名。”

金世离，原名如意，昔日乃是东齐大阀金家门下家奴。

当年东齐天子荒淫无度不事朝政，却宠信伶人妖妃。东齐境内灾荒连年饿殍遍野，再加上北魏西蜀南楚三国虎视眈眈，边境之上也是烽烟四起。彼时东齐实是已到了危急存亡之秋。

身为东齐右相的金家家主侍奉齐国两代君王，又是托孤的老臣。他苦心劝谏，却被天子以金杖亲手杖毙于庭上，一时朝野俱惊，人人皆言东齐国运已尽。

金家长子号集家中各脉一怒起兵。自那时起，如意便追随着如今的大梁武帝鞍前马后，寸步不离。

金世离走到锦盒之前，手指轻轻拂过如意的表面，触感冰凉，一如那梁郡镜湖之水。

他记得当年那个英姿勃发的青年赤身在湖中戏水，而他则捧着衣冠随侍于岸上。

“如意！天气这般炎热，你在岸上呆着干嘛？还不快快下水一道玩耍？”

“公子，还是快些上岸吧，这般姿态被家主见了，怕是又要责罚。”如意当年不过是个未及束发的童子，他心中忐忑。

那青年撇着嘴道：“你这小子，总是这样一本儿正经，无聊的要命。”他上了岸，也不擦身，随手便套上长袍，松松垮垮，连衣襟都不曾拉上。

如意牵过马来，正想上前为青年整束衣冠。他却一把搭住如意的肩，搂着他向前走去，长袍豁开，胸膛上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烁。

“如意，你小子此生可有什么想做的事？”

“如意只想此生随侍于公子左右。”如意惶恐应答。

“你这蠢材！罢了，问你也是白问。”那青年翻身上马。

“人生短短五十年，而今我既来此人间，要做，便要做那他人都做不到的事！”那青年坐在马上，阳光顺着他的肩膀洒下，落在如意的脸上，晃的他头有些晕，眼有些花。

“可是如意不过是一个下仆。”

“什么下仆上仆左仆右仆的，咱哥俩可是兄弟！”那男子在马上大声喝道。

“若是他日我做了那金銮殿上的皇帝，你便是我的大将军。”

如意吓坏了，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可不敢让旁人听到。他左顾右盼。

马上的男子毫不在意，挠了挠头，自顾自说道：“不过嘛，如意，如意，这个名字属实是没啥气势，配不得大将军的威风……”

“哈哈哈，我想到了！”那男子一拍大腿，随手将腰间悬挂那枚价值百金的玉如意扯下，抛在如意面前。

当的一声脆响，那枚玉如意在岩石上撞的粉碎。发出的响动惊扰了青年胯下骏马，扬起前蹄发出一声长嘶。

那青年勒紧缰绳，高高跨在马上，如同太阳一般耀眼。

“叫什么如意！从此以后你就叫金世离！”男子跃马扬鞭。

“哈哈哈哈！金世离！金世离！你我兄弟，今世不离！”

金世离嘴角浮现一丝微笑，那张如万古冰川般的俊脸刹时化了开来。

如今您已做到了，还做的更好，这景州的天下，从此以后便只有您一个皇帝。

可如意我，却成了您未来道路上的阻碍。

自十五年前，他被武帝拜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他俩便各自在这天下驰骋，他率军在外，武帝守国于内。

十五年过去了，齐楚蜀魏四国尽被击灭，而今他金世离也即将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