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榴花深处（1/2）

贾政过了那最忙乱的一日，得了闲兀自坐在房里发怔，听见探春那里探得的消息，东府已经准备将府邸献上户部抵债了。

想到他们贾家两代拼搏出生入死才得爵位，如今都被革去，剩下的子侄没一个长进的，老天哪，老天哪，贾家何至如此一败涂地！只剩他一人如何支撑两府这一大家子生计？

女儿探春私下和他商量，不算大房被抄走的金银财物和二房个人的体几钱，公中竟只剩下不到一万两现银和几百两金子，要想还清欠款，只能学着东府将家宅献上。可恨他糊涂至此，没想到家中已经艰难成这样！

又想到早逝的贾珠，倘或他珠儿在世，尚且有个臂膀，宝玉虽大了却是个无用之人，而贾母这样的年纪还被吓的死去活来，为不肖子孙担忧，一时心中绞痛难言，不自觉泪流满面。

同在贾母院里，他这儿一点动静都能传去贾母耳中，怕老母伤神，悄悄擦去眼泪，又去二门上看看能不能见着一两个亲戚故旧来传消息，便是不能，和锦衣府的人换点可口吃食与贾母，也是好的。

想贾政清贵大半生，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儿？更不知道贾母看见他换回来的点心是何感想。

凤藻宫。

贾元春一身素净宫装，急得在那里出神，抱琴气喘吁吁地进来，被元春一把抓住。

“到底怎么样了？”

“娘娘放心，咱们宫里没受牵连，就是家里头......”抱琴有些说不下去，看着元春的眼睛忍泪，“家里头被锦衣府围住了，东府的蓉哥儿蔷哥儿，还有咱们府上的大老爷和琏二爷都被带走拘在锦衣府，旁的就什么也打听不出来了。”

她自己的爹娘也不知道有没有遭罪，抱琴心中担忧又不愿意叫元春看出来。

元春从短短几句话抓住重点，“父亲和宝玉没事？”

抱琴点点头：“奴婢再三问的，老爷和宝二爷没事，正关在府里。”

元春提着的心松懈下来，脚下就有些站不住，抱琴赶紧扶着她坐下，从小产后她的身子就不如以前康健，她心中也清楚，那强行怀胎的药是有些妨碍的，加上她多思劳心，为了宫权忍着不适，身子确实没养好。要不然王夫人也不会只有这几个儿女，贾母也是两子一女三个孩子，再多不仅孩子，大人也寿数不长。

说话间，正德帝来了。

元春跪下，正德帝站在她跟前，神情莫辨。

“起来吧，地上凉。”

“臣妾有罪，不敢起身。”

“你这是在怪朕？若不是为你，朕根本不会忍到今日！”

元春仰起头，眼睛却依旧看着地面，并不与正德帝对视，“臣妾知道，只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还请皇上查清楚，不要让锦衣府屈打成招.”

正德帝气极反笑，“都滚出去！”

宫人退了个一干二净，正德帝俯身捏紧元春的肩膀，“把话给你说明白，贾家的罪没有一条是虚构的，连叛党都敢勾结，若不是顾惜你出身荣国府二房，朕早将贾家所有男丁一概处死！”

元春悚然一惊，眼泪涌出来，“皇上这是要我的命吗？臣妾不如随我那无缘的孩子一起去了！”

说到这个孩子，为了皇权大业，他亲眼看着甄氏乱党杀死他与心爱女子的孩子，那是正德帝心中永远的内疚和痛苦。

看着元春苍白的面色和消瘦了不少的身形，正德帝擦去元春的眼泪，“我们还会有许多孩子，没有什么能阻碍你我了，除了贾家。”

元春心中一紧，有些不好的预料。

“朕会封你为后，但是贾家绝不能成为第二个甄党，元儿，朕会是你永远的后盾，除了朕，你不该有任何倚仗。”

元春泪水掉的更加凶猛，这是什么恩宠？这样血淋淋的恩宠！

她连拿孩子做筏子都顾不上了，近乎哀求地看着正德帝的眼睛，“那是我的血亲！我的同胞骨肉，爹娘祖母，兄弟姐妹，让我如何不顾惜呢？贾家当年也是战功累累，忠心为国，皇上！”

正德帝眼中有深深的疲惫，他抱住贾元春，“与叛党勾结若得宽恕，朝野上下都会质疑朕包庇纵容，长此以往，人心思变吏治败坏，你可知道后果？朕和贾家，你只能选一个，这是身为帝王的责任。”

元春近乎绝望，当年太上皇对甄家何等眷顾，也没见江山动摇，说来说去就是不愿意放过贾家，母家衰微乃至一家子罪人，她这样的皇后又有什么荣光可言？将来红颜未老恩先断，她连东山再起的底子都没有，若有孩子，也是跟着受罪而已。

不是她不想相信正德帝，而是他种种行事，叫她怎么相信将来会为了她对抗旁的东西呢？先是孩子没了，再是家人获罪，以后付出的就是她自己的命了吧？

她与正德帝的情分，还能消耗多久？

“皇上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正德帝闻言心中一松，喜悦涌上心头，“你放心，除了两府首罪几人，其他人都可免罪，但是家产留不得了，需得按律充公。女眷若无罪，嫁妆也会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