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上掉下个祖师奶奶（2/3）

说来着，在上班和上进之间，他们选择了上香，你看，在东厢房排队的人全是来求串的，义乌批发来的2块钱的手串，开光后随手一买88块，抢都抢不到。”

“义乌是哪？还有2块是？”

“嗨，这您不用管。反正咱们家大业大，您就等着享福吧。”

长顺小道士带我进到三清殿，只听一声“祖师奶奶”，一众小道士跪得整整齐齐，磕了三个头。

为首的是个白胡子老道士，他拄着拐杖站起来，嘴里嚷嚷着“太像了，太像了。”

他打开一张卷轴，徐徐展开，卷轴上画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女道士，右眼尾有一颗朱砂痣。是我。

“祖师奶奶，我们等了您八百年呐。”

八百年，弹指一挥间，对神仙来说算不得什么，可对凡人来说，要十几代人接续。

他们为什么要等我，他们想求什么？可我不是财神，不是月老，也不是文昌，我是天底下最晦气无用的神仙，许诺不了什么愿望。

我问，“谁让你们等我的？”

我心存一丝侥幸，献祭建木后，我来到这里，是不是他也会在这里？

我仔细回想他的模样，可是，我却想不起来了，眼前只有一双温润修长的手，和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老道士收起卷轴，“太久远了，一代一代传下来，好多信息都没有了，全都在这个小箱子里了，您自己看吧。”

箱子打开，是我的烂陶罐。

“怎么一股怪味道？”

“嘿嘿，不好意思啊，祖师奶奶，听我师父说前些年时局艰难，都快饿死人了，就用它腌了几年咸菜……”

我……

“味道如何？没吃死人吧？”

“味道嘛我就不知道了，我小时候生活已经很好啦，早就不用它腌咸菜了。”

三清观的小道士们对我很好，他们一点儿也不怕我，嘴上叫我祖师奶奶，可我知道他们心里一点儿也不相信我是神仙，他们天天抱着个会发光的小盒子看个没完。

见我好奇，长顺也给了我一个，“祖师奶奶，这叫手机，手机在手，天下我有，可好玩了。”

有一次我稍微走远了，找不到回三清观的路，手机响了，长顺的声音传过来，有点儿千里传音的意思，凡人都会千里传音了，真不赖。

三清观的香火也旺，每到周末——凡人休息的日子——好多人来求神拜佛，他们念念有词，还要报上身份证号和家庭住址，美名曰精准求佛。

长顺安慰我，“祖师奶奶，咱们三清观虽然比不上杭州灵隐寺、南京鸡鸣寺，但咱们家风水好啊，您就在这里安顿下来，当成自己家，享享清福。”

看来，建木陨落、三界覆灭之后，这个世界也没变得更糟。

可我心里像缺了一块儿，漏风，吹得心里哇凉哇凉的。

我问长顺，“你总叫我祖师奶奶，你祖师爷是谁？”

三清观只是一座极为普通的道观，供奉的是玉清、上清、太清三位天尊，看不清来处。

长顺摆摆手，“我师父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要不，我给你百度一下？或者问问小红书？”

“新中国如果想找人，去哪找？”

“派出所，公安局啊，找警察叔叔。不过，祖师奶奶，咱就是黑户，就别往枪口上撞了呗，您想找谁，我帮您打听去。”

“我也记不清了。”我喝多了孟婆汤，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就没辙了。”

长顺又掏出手机，看小姐姐了。

我整日无所事事，除了吃饭就是遛弯儿，他们什么事都不让我做，我想去九溪看看建木，道长让长顺跟我一起。

建木的叶子全都落光了，不复曾经茂盛，长顺问，“祖师奶奶，这棵树到底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这大冷天儿的，您非得来看看。”

“它怎么能落叶呢？”

“冬天了，肯定得落叶啊。”

建木落叶，三界大乱。

“冬天不落叶才古怪呢，祖师奶奶，这棵树是千年名木，园林局的人隔三差五就来检查，要是有事，人家早就发现了。”

“是啊，能有什么事。”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可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不是早就陨落了吗？如果我还活着，那么文昌、月老，财神爷、帝君，还有他呢？他们为什么不在？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新世界？

“祖师奶奶，咱们回去吧，天气预报说今天有暴雪，晚了路不好走。”

我们前脚刚进三清观，后脚就下了雪，大雪封山，围炉烤火。不知为何小道士们都放下了手机，他们聚在火盆周围，“祖师奶奶，您到底是哪位神仙下凡呐？给我们讲来听听呗。”

“这可说来话长了。”

“大冬天的也没事干，还断网了，说来听听嘛。”

原来是断网了。

也好，让我想想我是谁，从哪里来，又将往哪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