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文昌（1/1）

此处离文昌庙最近，我们便把赵瑛带回了文昌殿审讯。

“你到底把月老藏哪了？”闻言开门见山。

“赵瑛”却一言不发，他低着头，眼睛盯着脚尖。

“我来问，我来问。”我插进他们俩之间，和颜悦色道，“刚才听那位小姐说你都走了好几年了，为何还不去投胎？”

“赵瑛”依旧闭口不言。

“莫不是你喜欢那位小姐，这才恨月老给她和别人牵红线，所以劫持了月老？”

“赵瑛”还是不说话。

闻言的脸越来越臭。

“就算你劫走月老情有可原，那其他几位小仙官哪里得罪你了？你连他们也一起劫走了。”

“要不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死的？”

职业使然，我对恶鬼还是很有耐心，最高纪录是和一个恶鬼聊了两千年，终于解开了恶鬼心头执念，自愿散了满身煞气。

那个恶鬼至今还在烂陶罐里躺着呢，已经把烂陶罐当成了自己家，碰到其他被关进去的恶鬼，还会好言劝上两句，堪称浪子回头典范。

那“赵瑛”似乎也有些动容，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我，我是……啊啊啊……”

话还没说，先尖叫起来。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一尊文昌神官像，端端正正地立在那里，没什么古怪之处啊。

可是下一秒，那神像竟然笑了……

涂着血红色油彩的嘴唇咧开，涂着两坨红晕的脸蛋也鼓起来，还露出一口大白牙，能够看得出这尊神像笑得很用力，但十分僵硬。

又见鬼？！

闻言又掏出一枚铜钱，刚想扔过去，那神像竟然开口了“慢着慢着。”

下一秒，从神像上走出来一个翩翩佳公子，摇着一把折扇。

“文昌神官？”

没想到太清神官还真给我找了个帮手。

可文昌神官能帮上什么忙呢？

他能打得过谁？难不成让他写一首诗，把恶鬼感化一番，他就能心甘情愿开口说话了？

闻言一见他，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我心里直犯难，一时在想文昌神官究竟知不知道我身边这位是西境鬼王，如果不知，要不要给他们二位互相介绍下呢。

一时又想闻言似乎对文昌神官颇为不屑，难不成这两位本就认识，或者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交集？

就在我还不知该怎么开口时，文昌神官却一语吓死梦中人“这小鬼看着面熟啊。”

“你是赵瑛吧？”他摇着扇子走到赵瑛面前，还伸出手想摸摸他的皮肉，摸空了才反应过来：“不对啊，你怎么死了？”

“他生前是我的信徒呢，我还押过他的宝呢。”

文昌神官也有显灵的时候嘛，对付读书人还是有点儿用。

太清神官不愧是太清神官，安排人手都安排得如此周到。

“押宝？”

我又孤陋寡闻了。

九重天上也没什么大事，神官们没事凑在一起吃喝时总得找点儿乐子，其中最受欢迎的乐子就是押宝，俗称“赌博”。

押宝也分很多种，文昌神官说的押宝是每年春闱猜状元。

“每年春闱之前都有很多读书人来文昌庙祈福，我们就猜这些人中谁会高中状元，这就是押宝。”

文昌神官解释道，“当年我可是在他身上押了不少功德呢，我那时一见他满身书卷气都快溢出来了，右手手指上磨了厚厚一层茧子，文章写得那叫一个洋洋洒洒，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人家诚心来祈福，你什么都不管也就罢了，还拿他当彩头？”闻言眉头紧皱，满眼嫌弃。

文昌神官却神色如常：“这位道友所言差矣，在我这个位置上，不作为就是大作为，人家寒窗苦读十几年，耗尽了人生最美好的光阴，总不能谁来文昌庙拜一拜，我就给他开金手指吧？万一点了废物当状元，这不是害人嘛，读书进仕还是要看真才实干。”

这话还真挑不出毛病。

我羡慕极了：什么时候我也能当一当甩手掌柜型神官就好了。

“唉，可惜，那一年他竟然没考上进士，我的五十万功德也输光了。”文昌神官甚是痛惜：“第一年没考上，三年后还能接着考啊，就凭你的学问再学三年肯定没问题，怎么就……寻了短见呢？”

赵瑛眼眶红了，似乎要哭……可他挣扎了半天只哽咽着吐出三个字“没用了”。

闻言腰间不知何时多了一串铜钱，样式极为古怪，却又看着眼熟，像是很多年前的古钱币。

他摘下铜钱，拎起来随意晃了几下，铜钱相击，发出低沉又散乱的响声，“赵瑛”被吸引过来，看入迷了……

一缕记忆就从他的天灵盖处飘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