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最后一次告别（1/1）

京城，秦府。

已经日上三竿太阳都晒屁股了，秦端玉还在睡觉，看来转运笔能借来文运，却改不了秉性。

秦端玉考中探花郎后，入翰林院观政，如今已三年有余。

可三年过去了，曾经的探花郎渐渐泯然众人矣。

“爹，我不是当探花郎的料，我写不出好文章来了……”

“混账！让你天天睡大觉，就算是文昌神官的才情也被你糟蹋了！”

秦老爷这句话说的倒是不错，借来的东西早晚要还的。

“爹，我又梦见赵瑛了。”

“赵瑛？他不是早死了吗？”

“我看见他就站在这间屋子里，问我为什么考中探花郎的不是他而是我……”

“叫你整日不上进，天天胡思乱想！你马上收拾东西去你外公家避一避。”

“为什么要避？爹，我这个探花郎真是从赵瑛命里抢过来的吗？”

原来不是秦端玉借了赵瑛的文运，而是他爹。

这一步棋，恐怕从秦老爷答应赵瑛进秦府私塾就埋下了。

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当年的慷慨相济不过是伪装好的陷阱，一踏上去就是万劫不复。

我只能收伏恶鬼，却不能惩罚凡人。

四月，春光正好。

兰娘正在亭子里绣着她的嫁衣裳，依旧病恹恹的，没精神。

我把赵瑛从烂陶罐里放出来。

他径直走到兰娘面前，却说不出一句话。

“赵公子，是你吗？”兰娘似有感应，她站起来，对着空气摸了摸，正好拂过赵瑛的手。

“我知道是你。你死了三年，我病了三年，端玉哥哥也永远不会原谅我了。”

“你问我愿不愿意跟你走，我哪里知道，我从小就是要嫁给端玉哥哥的，爹娘早就替我安排好了，我哪有资格选择？如果你考上了探花郎，如果你没有死就好了，我也不会如此自责。”

“可是你死了，就都是我的错了，对不起，我不够勇敢。”

“赵公子，下辈子去喜欢一个勇敢的姑娘吧。”

“赵瑛”哭了，可鬼魂没有眼泪，他因悲伤而变形的脸显得滑稽。

这回，他没有执念了，心甘情愿跳进了烂陶罐。

闻言歪着头，问我，“九黎姐姐，你还记得你收的第一只鬼吗？”

“当然了，那是一只死不悔改的饿死鬼。”

她在烂陶罐里咆哮了六百年，终于醒悟，散去了满身怨气，投胎做人去了。

“此刻，她正坐在亭子里，绣着自己的嫁衣裳。”

“真好，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闻言羡慕道。

很久很久以前，恶鬼永远是恶鬼，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的鬼域，没有重新做人的机会。

一个年轻的神官不满，他认为谁都会犯错，只要愿意悔改，都应该有重新来过的机会，恶鬼也当如此。

他没有认领九重天任命的神职，而是穿上黑袍，游走人间，收恶鬼，消戾气，千千万万年……

恶鬼都怕被他收进陶罐，可进了陶罐的恶鬼才知道，那里面是逃离鬼域重新为人的坦途。

那个年轻的神官是谁来着……

我又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