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孟婆（1/1）

照花镜里传来孟婆的呼唤，她请我去奈何桥借酒消愁。

看来她在凡间的心上人又死了。

我正好想去一趟奈何桥，取一件珍贵的东西。

奈何桥上挂着一串串闪闪发光的石头，那是凡人的前尘石，封存着他们前世的记忆。每个走过奈何桥的魂魄都要用前尘记忆换一碗孟婆汤，好轻装上阵重启人生。

这些闪闪发光的前尘石中，也有我的记忆。

孟婆说我自欺欺人。

可若不这么做，我要怎么坚持下去呢？

我忘了很多事，也渐渐忘记了和这些事有关的人。

但记忆的宫殿精妙绝伦，哪怕一个瞬间的回眸，都能让刻意营造的虚幻梦境崩塌。

有些事情渐渐浮出水面，虚幻的梦境就成了愚蠢的笑话。

我打算去找孟婆，把我的前尘石取回来。

孟婆又变回了一百八十斤的模样。左手烧鸡右手桂花酿，喝得不省人事。

她每回兴冲冲地去凡间见心上人，回来时都是一副要死不死的模样。

但我还是很羡慕她。

至少再等上几百年，她和她的心上人就能双宿双飞了，而我却不知还要等多少年。

“阿黎，咱们不醉不归！”

她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神智不清了。

“我来取我的前尘石。”

“什么？！”她瞬间清醒，爬起来，“你受什么刺激了？”

“我想他了。”

“唉，”孟婆叹了口气，“同是天涯沦落人啊，我就不收你保管费了，拿去吧。”

她一挥手，属于我的前尘石从奈何桥上解开，又重新落回我掌心，晶莹剔透的闪着光，消失在我的手心里。

只一瞬间，我想起了他的脸。

长泽真人，是我的师父。

原来我不必羡慕孟婆，我也是有师父的人啊，可惜我却找不到他了。

我定了定神，问孟婆，“你在人间闲逛的时候，有没有听过九头佛？”

“九头佛？”她扶着一团浆糊的脑袋，想了想，说，“你别说，我还真听说过！”

孟婆飞升前十分热衷于修仙问道，二十多年吃斋茹素、行善积德、求神拜佛，天天泡在道观里……对人间神佛之事可以说了如指掌。

“说来奇怪，九头佛的传说在京城高官之间传得神乎其神，什么天上神满殿，地上九头佛，若有凌云志，九柱香来寻。据说你在月圆之夜点上九柱香供奉九头佛，等下一个月圆之夜它给你托梦，你所求的事就成了！”

“我好歹也是个正经神仙，虽说是靠别人的功德飞升上来的吧，怎么会轻易相信，我还亲自点了九柱香去求过呢，但九头佛没给我托梦，就不了了之了。”

看来九头佛不是谁的香火都收。

那他收了赵老爷的香火，后又选中赵瑛为他办事，这步棋埋的可真早啊。

“怎么？又有麻烦了？”

如果搞一个摸鱼神仙排行榜，孟婆肯定高居榜首，还是遥遥领先甩开第二名很远的那种，她两耳不闻窗外事，难得今日对我的事格外关心。

“一点小麻烦，给这位小鬼讨一碗孟婆汤，我还要去阎王殿一趟，送他去投胎。”我把赵瑛从烂陶罐里放出来。

孟婆上下打量赵瑛一番，双手抱臂，“不像恶鬼，倒像个书生。”

她撸起袖子，把勺子往锅里一搅，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又一挥手，那碗汤就飘到了赵瑛眼前，“喝了我的孟婆汤可要把你前世的记忆留下，你可愿意？”

赵瑛已无执念，他接过孟婆汤，“我愿意，”又转头对我说，“九黎神官，您再见到秦端玉，告诉他，和兰娘好好过，我不会再去找他们了。”

他痛痛快快喝了孟婆汤，头也不回迈过了奈何桥。

月老说，他不会随便给人牵红线，秦端玉对兰娘并不是毫无情谊，只是碍于赵瑛，才对兰娘视而不见。

都是有情有义的人，却阴差阳错走到这一步，造化弄人啊。

我对他说，“你也是，下辈子好好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