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阎王殿（1/2）

他对很多恶鬼说过这句话。

也曾对我说过。

那日，他把我从饿死鬼的热锅里救出来，带我来到了地府奈何桥。

他站在桥上背手而立，“小鬼，你救我一命，我也救你一命，咱们两清。”

“你去投胎吧，下辈子好好过。”

我却站起来，固执地说，“我不投胎，我要做神仙。”

“鬼神，云泥之别，这是天道定下的规矩，你成不了神仙。”他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可我的心却一抽一抽地疼，明明我已经没有心了。

我忍着心痛，故作轻松，“我已经修成肉身啦，看上去和你也没什么分别，我再努力几百年就能跟你一样腾云驾雾啦！”

“执迷不悟的小鬼，你会死得很惨的。”

那时我已经打定主意跟着他，胆子大得很，却一不小心触了他的逆鳞，“鬼君就能腾云驾雾，我勤加修炼，一定能比他更厉害！”

他转过头，狭长的凤目里又凝起了一层冰霜。

“鬼君？你既然崇拜他，为何要从鬼域逃出来？”

还能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见心软的神仙。

可我没有告诉他，我不喜欢一句话说很多遍。

我们俩站在奈何桥僵持不下，那时地府还没有孟婆，滔滔忘川水奔腾而过，水汽卷起他的衣角，在空中飞扬着。

而我就像拍桥墩上，努力跳起来、又重重跌落的水珠，碰不到他一片衣角。

我强忍着流泪的冲动，昂着脸，不肯认输。

他吓唬我，要是再不听话就送我去无间地狱。

阎王殿下五大三粗看似凶横，却不是个不明是非的人，他直摇头，说，这小鬼又没做过什么恶，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说完就把我们从阎王殿赶出来了。

我真是瞎了眼，竟然把他误认为心软的神仙，他的心明明比寒冰还硬。

寒冰都有捂暖的一天，可他的心永远都捂不暖。

……

送走了赵瑛，告别孟婆，顺路去一趟阎王殿。

阎王殿下正伏案疾笔。

我还是小鬼时，第一次见阎王，以为他是个不喜欢多管闲事的摸鱼达人。

很久之后领了神职，跟阎王殿打交道多了，才知道阎王殿下勤奋至极，勤政程度直追太清神官，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不仅勤政，还好学。

无论何时何地，手里永远捧着一本书。

向太清神官请教如何处理繁杂公文，向秋神请教农耕问题，向文昌请教诗词歌赋，还经常去人间历练进修，九九八十一难都经历过，简直令九重天上一众神官汗颜……

他在人间当皇帝的那些年，把国家经营得井井有条，简直是三界勤政楷模。

他却总躲着我，不敢正眼看我。

以致孟婆谣传，阎王暗恋我……

天上地下谁都有可能暗恋我，唯独阎王不可能，因为他是最早知道我对长泽真人的心思的……

他还拍了拍我的头，“长泽真人的心里装满了苍生，可没地方再装一个小鬼啦。”

我也很奇怪，阎王殿下为何从不拿正眼瞧我，就算我倒霉仙人的名号广为传播，面子上也合该做做样子，到底都是为九重天打工，同僚之谊还是得顾及嘛。

这回，他果然又在专心致志看书。

“阎王殿下？”我特意压低了声音。

他还是被我吓了一跳，书都跌落了，“九，九黎……你怎么来了？”

“突然拜访，冒昧了，近日人间有一名叫九头佛的恶鬼作乱，想来看看最近可否有枉死的冤魂。”

阎王殿下言辞闪烁，“地府每日都有枉死的冤魂，不知九黎神官想找哪一位？”

他绕到柱子后面，作势伸了个懒腰，“哎呀，看公文看久了，脖子疼，你稍等，我唤黑白无常来跟你说哈。”

话还没说完，阎王殿下就消失了……

这是暗恋我？难道不是怕我吗？

不过，我早就习惯了众神的疏远，并不在意。

黑白无常应召而来。

白无常一见到我就哭天喊地，白帽子都掉了，“九黎姐姐，终于找到你啦，凡间出现了一个专强美貌小娘子的恶鬼，我们应付不来，咱们一起去抓。”

白无常口中失踪的美貌小娘子不是别人，竟然是兰娘。

更骇人听闻的是她是在成亲的路上失踪的！

秦老爷一心想把赵瑛送到他在蜀地的外公家避难，但避难之前得先把这门亲事定下来，于是匆匆忙忙办了婚礼，谁知兰娘在成亲路上凭空消失了……只留下一身红嫁衣。

现在满城都在谣传，是赵瑛的鬼魂抢走了兰娘。

“放……，我亲眼看着赵瑛去投胎了，绝不可能是他。”

“我们也不相信，最近已经有好几个出嫁新娘失踪了，原本这事儿不归我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