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戏中人（1/2）

话没说完，我就昏死过去了。

果然，我看人永远不准。

我以为的心软的神仙其实心硬如冰，我以为的鬼界小白花其实一肚子坏水……

像我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好审判善恶的神官呢……

第一次跟他下山捉鬼，他就告诉我，小九，不要相信任何人。

我还天真地问，“好人也不能相信？”

“好人？世上哪有纯粹的好人？”

“怎么没有？你不是就是？”

他仰头大笑，笑得肚子疼，“哈哈，小九说的对，我是个大好人。”

我要抓的是一只极善于伪装的老鬼。

他已经在人间潜伏了不知多少年，伪装成一个走南闯北的皮影艺人。

初春料峭的季节，大地冰封，百姓窝在家里猫冬，有大把时间聚在一起听戏。他的生意正忙，从一个小镇到另一个小镇，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他演得声情并茂，引人入胜，逗得围观的百姓哈哈大笑，一个个铜板抛到台上，瓜子花生也抛到台上。

我甚至一度怀疑他不是鬼，他就是一个皮影艺人，一场场皮影戏演完，等天气暖和了赚够了银子就回家。

我跟他了好几天，越来越迷惑，可我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都快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于是瞅准时机，等人们都散去了，才走上前去。

抓住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反抗，而是问我，“小神官，能不能听我讲个故事再带我走？”

台下零星几位还未离开的百姓停了下来，又掏出一把花生，坐下来等着看热闹。

我见他眼神坦荡，就信了他，心想反正就是个故事，他还能耍什么花招。

天上飘起了雪花，轻盈盈的，落在身上一点儿重量都没有。不一会儿就积了薄薄一层白纱。

他架起幕布，操纵着小纸人：

在遥远的西南边陲，瘴气横生，密林纵横。

曾经有一位少年将军，丰神俊朗，如战神下凡。

他降生于月黑风高的冬夜，母亲因他难产而亡，血流了一天一夜，染红了土地。

没多久，他骁勇善战的父亲在打猎途中被凶兽咬断头颅，从无败绩的勇士被抬回家时，连尸首都没找全。

人人都说他不祥，寨子里渐渐传出天煞孤星的谣言，没人愿意靠近他，同龄的小孩子也不跟他玩。

我比他痴长几岁，有一次他问我，阿哥，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我？

我无言以对，只能给他抓一把烤花生，摸摸他的头。愚昧的人们需要有所畏惧、有所恐惧才能生存，而只有强大才会令人畏惧。

孤独的岁月给人以沉静和深邃，虽然日子摇摇晃晃、动荡不安，可他孤身一人还是顽强地长大了，长得比谁都好，英勇善战，足智多谋，带领族人一次次打败入侵的敌人。

人们怕他，却不得不依靠他。

他很会打仗，从无败绩，没几年周围几个部落都归顺了，他的征战范围越来越大，大有逐鹿天下之势。

那时人们都夸赞他是天生将星，战神下凡。围在他身边载歌载舞、歌功颂德，全然忘记了以前疏远孤立他的言论。

后来，他在一场至关重要的战争中失败了。

把他捧上神坛的人们又把他拉下神坛，他们将他灌醉，残忍地砍下他的头颅，献给敌军首领，把所有过错都推给他这个天生不祥滥造杀戮的人，以求敌人的恩赦。

再后来，胜利者著书立说，他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我听得入了迷，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故事，有点儿熟悉，嘴上却装作不屑道，“不过是个成王败寇的故事，没什么稀奇，再说他和你有什么关系？”

皮影艺人笑了，看着我，又彷佛看向更远的地方，“我也是他的族人，不过我的良心还在，不忍心看到以讹传讹的谎言成为史书上所谓的真相，才四处游走传唱他的故事。”

“我不能让人们忘了他，更不想他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

夜深了，故事也讲完了，人们渐渐散去。

雪越来越大，地上的脚印很快被盖住，放佛刚才热闹的场景没发生过。

那一排被傀儡线牵着的小纸人却成了精，活了过来，围在他身边，一个个争着抢着要吃糖。

他朝我歉意地笑了笑，“他们也不容易。”

遂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那群小纸人一股脑儿扑上去，可他们又吃不进去，只能贴上去，舔舔味道。

我从未见过这种场景，看得入了迷。

下一瞬间，我也变成了小纸人，被他装进皮影匣子里……只听咔哒一声，眼前就全黑了。

我在皮影匣子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想挥舞胳膊，胳膊不听指挥，四肢全被傀儡线控制着……

等到长泽真人赶来救我时，我已经被迫跟着老鬼演了好几场皮影戏了……

长泽真人强忍着笑意，指点我，“这就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