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局中局（1/2）

鬼财神不仅把我抓走了，还偷走了赤莽的头盖骨。

适逢师父去清渊疗伤，要闭关一月，鬼财神借口有要事相商，闯进长泽仙山，带走了我和赤莽的头盖骨。

他把我关在他的乱鬼坡三十六号，并送信给赤莽，头盖骨已得，请他速来丰都鬼城。

我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快气哭了。

“鬼财神，你卑鄙无耻！亏我师父对你那么好！那么信任你！”

他摸着他的皮影匣子，面不改色，“小鬼，你还得跟你师父多学学。”

“人心最难测，再强大的武力在人心面前也如芦苇般脆弱，你不仅要修炼武力，还要多见识见识诡谲的人心，被骗也无妨，被骗的多了，自然就学会了。”

他说的情真意切，要不是我正被他五花大绑、捆在柱子上，我简直以为他是真心传授我鬼生经验呢！

赤莽最信任鬼财神，他果然来赴约了。

多年未见，他憔悴了很多，几近入魔。

没有头盖骨，强行修炼实难突破，就连鬼君也不能幸免。

他又见到我，像终于抓到觊觎已久的猎物，流露出贪婪的目光，狠狠捏住我的下巴，笑得凄厉。

“孤的宏图大业竟是被一只小鬼毁了，长泽待你如何？他能给你的，孤都能给你，你为什么要背叛孤！”

我说不出话，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抵着，赤莽的怒气劈头盖脸而来，我的精魄都快被冲散了。

我凝起心神，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字一字吐出，“他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

他反问，“哦？是吗？我把头盖骨都给了你，他呢？他舍得把神格送给你吗？！”

“你要记住你是一只鬼，神鬼殊途！你应该站在我这边的！”

我胆子大得很，朝他扔了个不屑又轻蔑的眼神，似乎在说，就你？也能和他相提并论？

赤莽怒了，他眼里的怒火熊熊燃烧，仿佛要把我烧成灰烬。他掐着我的脖子，指甲嵌进肉里，我听见骨头咔咔作响的声音。

我闭上眼睛，心想，终于要魂飞魄散了吗，师父会为我报仇吗，他会思念我吗，他会想起曾经有一只小鬼赖在他身边不肯走吗……

或许他根本没时间怀念我，重新得到头盖骨的赤莽卷土重来，三界又将掀起一场大战，他又要四处奔波了。

就在我以为我快死了的瞬间，冲向我的强大力量突然消散了。

我睁开眼睛，却瞧见一袭黑袍立于天地间。

赤莽被狠狠摔在地上，额头都磕破了。

师父来了！

他甩出捆仙索，把暴怒的鬼君绑得结结实实。

原来师父策反鬼财神，以鬼君头盖骨为饵，设下圈套，引诱鬼君现身。

至于为什么抓我，当然是鬼财神从我手里偷走头盖骨，比从长泽神官手里偷走头盖骨更有说服力……

赤莽不敢置信，“连你也背叛孤？”

他看向鬼财神，眼尾几欲滴血。

鬼财神依旧面不改色，他的手还停留在皮影匣子上，“我永远不会背叛你。但你太累了，该停一停了。”

失去头盖骨强行修炼的鬼只有一个下场，走火入魔。

鬼财神打开皮影匣子，掏出皮影，挑了个背光的位置，架起背景板。

他又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少年将军被族人背叛的故事。

这一回，我全明白了。

赤莽眼中闪过泪光，虽然很快就不见了。

“九黎？”他斜睨着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是神吗？不！你是被众神踩在脚下的尘埃！是连凡人都能审判的恶鬼！是三界最底层的蝼蚁！你以为站在神官旁边，他的光辉就能照耀着你了么？糊涂！”

“九黎，跟孤站在一起，孤带你建立一个新世界！”

他用渴望的神情望着我，仿佛我是他最宝贵的珍宝。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他喜欢的不是我，他耿耿于怀的是抛弃他背叛他的九黎族人，而恰巧，我是这些亡魂最后的凝结。

故而他将心底所有复杂的情愫都放在我身上，爱恨交织、爱而不得……

人终究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强大如鬼君赤莽也不例外。

如果我还是九黎部落的小姑娘，或许我会走上前去擦掉他眼角的泪，可一切都晚了，他走的路没有回头路。高傲如他恐怕也不会回头。

师父挡在我面前，“赤莽，停手吧，我送你去个好地方。”

师父把他收进了陶罐。

从此，最后一只恶鬼伏诛，人间迎来了清平盛世。

……

我从往事里抬起头，只瞧见建木的枝桠伸向天空，和天边薄白的月色。

建木的叶子落下来，恰好落入我的掌心。

如火的红叶上显露出清晰的叶脉，错综复杂，交织在一起。

我把叶子递给闻言，“看，建木又落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