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金主（1/2）

祖师奶奶！祖师奶奶！

我昏过去前，听见好几声急切地呼唤，听上去情真意切。

他早就不在了，为什么我还在，我活了这么久，久到我认识的人都死光了，只剩几个并不信神佛的小道士。

三清观香火旺盛，可有几人真心向佛？

这终究不是我的天地了。

我想去的天地到底在哪里？如果去不成，就让一切都结束吧，我活得太久太久了……

再醒过来时，又是医院白晃晃的天花板。

又没死成。

长顺在一旁玩着手机，见我醒了，才扔下手机，凑过来。

“祖师奶奶，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们了，您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医生给您做了全面检查，也没发现到底什么问题。”长顺满脸担忧，“我在网上查了查……”

他隐去没说到底查出啥，而是说：“咱们去北京看看吧，那里大医院多，医生也厉害。”

听上去我得的是不治之症。

我摆了摆了手，“算了，我没事，不折腾了。”

“您可千万别心疼钱，咱们道观有的是钱。”

我倒不是心疼钱，而是活够了，三千年又三千年，打打杀杀，四处奔波，热闹的日子过了，孤苦的日子也过了，好时候见过，坏时候也见过，还真没什么可留恋的。

“带我去那棵千年古木看看吧。”

长顺眼神有点儿怪异，他像是安慰我，拍拍我的背，“可以，但得等办完出院手续。”

新世界什么都好，就是条条框框太多了，想出医院大门还需要手续……要是搁以前，抬脚就走的事。

长顺去办出院手续，他让我在病房里等。

上次吃雪球的小姑娘还在，她依旧举着一个花花绿绿的雪球，这回我知道那雪球叫冰激凌了。

她从门口探头，鬼头鬼脑的。

我朝她招招手，说，“给我吃一口。”

她跑进来，乖乖地递给我。

真甜，真好吃。六千年白活了，连这么好吃的冰激凌都没吃过。

“你叫什么？”

“思思。”

她趴在床边，问我，“神仙姐姐，你会不会法术啊？”

以前会，现在？

我伸出掌心，想生一团火，都生不了。

若是我还有灵力，我早就跑出医院了，还用什么出院手续？

我摇了摇头，又舔了一口冰激凌。

往事不可追，还是珍惜眼前的冰激凌吧。

思思把小脸埋进被子，再抬起来时，红了眼眶。

我赶紧把冰激凌还给她。

她却不要，“你喜欢，我请你吃更多冰激凌。”

“那你为什么哭？”

“姐姐，如果你是神仙的话，我能不能向你许个愿？”

“你想许什么愿？”

“我希望神仙姐姐能再送给爸爸妈妈一个妹妹，等我走了，让妹妹陪着他们，我希望他们永远开心，不要哭。”

“思思……”

我多希望自己还是九黎神官，满足她的祈愿……

“姐姐，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啊？可怕吗？”

“一点儿都不可怕，神仙会优待善良的小孩子。”

“那我就不害怕啦。”她揉揉眼睛，在床边坐好，又从口袋里掏出几块花花绿绿的小东西，问我，“巧克力，吃吗？”

“甜吗？”

“可甜了。”

我伸出手，她全给我了。

若我还是神仙，还有法力，一定满足她的愿望，可惜……

长顺回来了，还带回了一大堆纸条，他说是发票，找金主报销用的。

他抓了一把思思的小脑袋，“嘿，小孩，怎么哪都有你啊，你怎么找来的？”

思思指了指外面，“护士阿姨们都议论又收了一个奇怪的病人，我一猜就是你们，挨个找就找来了。”

“你爸妈呢？他们放心你一个人到处跑？”

“他们赚钱去了。”思思低下头，说话的声音也变小了，“我的病花了好多钱，还要花好多钱……”

长顺哑然，就算他再能言善道，这话也接不下去了。

我捏了捏思思的小脸，“下一回记得请我吃冰激凌。”

她点了点头，又蹦蹦跳跳走了。

长顺：“我说祖师奶奶，人家小姑娘都这么可怜了，你还让她请你吃冰激凌？”

我伸出手，“钱呢？我不看病了，把钱给思思看病吧。”

长顺急了，“祖师奶奶，你别自暴自弃啊，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的病肯定能治好。”

“我没病，急火攻心懂么？伤心过度懂么？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

长顺拍拍胸脯，“我知道你担心钱，放心，咱们三清观有的是钱，你的病要治，思思的病咱也能负担，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