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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君小然(1/2)
审讯室。
宇文杰坐在男人对面,默不作声地听着他对自己的咒骂。
十几分钟后,宇文杰看男人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终于有点不耐烦了。他左右转转脖子,心里觉得这人还挺可爱的,面上就不自觉的带了一点笑意。
“我说,这位大哥,还没骂完么,你不累?”宇文杰问,“你能先告诉我你是谁么?你弟弟又是谁?”
男人听见宇文杰的问话,似乎更生气了,他猛地向前倾,手腕被手铐勒出了红印子,全身肌肉紧绷起来,甚至能隐隐看见手臂上的青筋。
“怎么,你看见我不觉得眼熟么?!”男人双目充血,用难听的声音怒吼,“君小然!我弟弟,叫君小然!”
宇文杰的笑,僵在了脸上。
“小然啊,是个好孩子......”
君小然,是钱佳佳随手捡来的,因为他长了一张和自己相似的脸。
“阿南哥哥。”
“你好啊,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君小然,哥哥叫我小然就行。”
“你家人呢?怎么和佳佳回来了?”
“我只有哥哥。”
“那你哥哥呢?”
“不见了,我找不到他。”君小然低下头,他很难过,“我等了他好久好久。”
“哦,没事儿,他应该是迷路了。”
“那,那我明天能再去等他么?”
“不行,太危险了。”
“......可是......”
宇文杰见小孩儿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马上就要掉下来的样子,赶快转移话题,他可见不得人哭。
“啊,你......你很喜欢你哥哥么?”
“嗯,喜欢!”君小然笑起来,“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宇文杰看着他,突然起了逗他的念头。
“哪里好?”他问。
“就......就是好啊!”男孩儿有点着急,他慌张的用双手在空中画出一个大圆,“有这——么好!”
宇文杰看见男孩儿的眼睛一闪一闪,好像,在发光。
“是啊,他多好啊。”男人红了眼眶,死死盯着宇文杰,“可你却杀了他!”
如果眼神能杀人,大概宇文杰现在已经死了十几次了吧。
“对不起......”宇文杰遮住眼睛,他不敢去看男人,“......我不是一个好哥哥......我没保护好他......”
“放屁!什么哥哥,你不配!他的哥哥只有我一个!只有我!”
如果没有束缚,男人一定会暴起胖揍他一顿。
“他还是个孩子啊......是个本应该在家人怀里撒娇的年纪......为什么?!为什么你连一个孩子都不肯放过!亏你是个警察!呸!......”
宇文杰默默听着男人对自己的控诉,他没有脸打断这个男人。
君小然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杀了他是宇文杰这辈子做过的唯一后悔的事。
这个年纪不大的小男孩儿总是像一个小太阳一样散发着温暖的光,他好像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可以让身边的人变的勇敢,乐观。
是这个即使见过世界的黑暗和不公之后仍然爱着这个世界的男孩儿给了自己为数不多的光亮,可自己却亲手让他葬送于江河。
他一定会去天堂的吧。
他一向不敬神明,不惧妖魔,可在男孩儿坠入河底时,他开始祈求上天,让这个善良到令人心痛的孩子能够步入天堂。
他曾安慰自己,这是为了大义不得已而为之。
可他最讨厌也最不相信的就是这“不得已”。
真的只是为了大义么?这些年来,宇文杰他一直不敢让自己深思这个问题。
他不愿去面对,面对君小然因为自己的懦弱而死的事实。
可如今,面前的男人江心中的这根刺毫不留情地拔下来,血淋淋的摆在自己眼前,所有的不安,愧疚和恐惧如燎原烈火在心中蔓延。
他深吸气,缓缓抬头,藏起颤抖的双手。
“是啊,一个孩子。”宇文杰知道自己的借口苍白而无力,“我不杀他,他只会死的更惨,至少,他是笑着离开的。”
没关系,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去陪他。
宇文杰想。
闭上眼,江岸的寒风是那么的刺骨,江水滚滚的巨响还在耳边徘徊,那个懂事的男孩儿犹在眼前。
和泪流满面的自己不同,他在笑,笑的平静而开朗。
宇文杰复述出男孩儿最后的话。
“我感谢上帝,是他给我的不幸让我遇见了很多愿意为我拼尽全力的人......如果找到了哥哥,请转告他,下辈子,就让小然来当那个拼尽全力的人,还有......小然最喜欢哥哥了,小然会永远爱着哥哥!”
听到这里,男人早已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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