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落水（1/2）

施黛枝是中午落的水，但被迎回楚府时，已到了酉时三刻，傍晚时分。

天幕暗沉，日光下坠，仅剩一片金色的霞云，照着这天地最后一点光。

府中下人点了灯笼，一些仆妇收拾收拾，准备迎接大夫人和表姑娘。

沈怀音站在门槛边，仍是早上的装扮，漂亮又妥帖。

楚夫人一下马车，见到那张神采奕奕的脸，气不打一处来。

她今日受的，可不止是施黛枝落水，与齐府公子抱在一起被人撞见的难堪；

还有沈怀音前段时间造的孽！

这个蠢妇！

她除了会造谣，还会给人戴高帽！

能出府时，天天吹自家婆母怎样怎样地好，怎样怎样地开明，让她把楚氏当自家一样看待。

外面的妇人听得好振奋。

楚家的那个阴沉老太婆还有这气度呢？

怎么听说她们青衣巷的楚家规矩最是严苛。

楚氏玉郎，年将弱冠，至今无一通房，最是克己复礼，勤学好问。

怎会娶了新妇，规矩就放松了呢？

妇人们不信。

尤其是在沈怀音被禁足后，一个多月没能出府，那些妇人便逮着话头开始取笑。

楚夫人在外听了一上午的自家笑话，脸色都是臭的。

而今见了罪魁祸首，更是压抑不住脾性，张口就怼：“沈氏，你杵在门口作甚？自家表妹受了欺负，你还不赶紧上来扶！”

想让她扶那娇娇女？

做梦去吧。

沈怀音温柔抚摸着自己肚子，一甩绣帕道：“母亲，我乏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嘁。

她可不是来迎人的。

她就是来看看笑话而已。

施施然走到了自己的西华堂，沈怀音听燕燕回禀道：“听说齐二公子中了招，原是想找个地方避避。”

“可不知为何，在偏僻角落撞见了咱们府上的表姑娘，两人纠缠着纠缠着，就落了水。”

“听说，那齐二公子将人救上来时，脸上还一片潮红，正好被府中宾客瞧见了，九姑娘当即被气哭了。”

楚九虽年幼，但齐二公子也算难得的青年才俊，她早已情窦初开，只是自己不知晓。

眼下看见闺中密友与自己极可能定亲的儿郎搂抱在一起，心中那根弦啪得一下，断了彻底。

沈怀音不免想到上辈子。

上辈子这场热闹她是去看过的。

还因带着施黛枝一起游园，被府中的楚衍之斥责看顾不严。

“你是楚氏的宗妇，理应承担起管家顾人的职责。”

“表妹在齐国公府里受了难，往重了说，这是有人要借齐国公府对付我们楚氏，破坏我们楚氏和齐国公的姻亲关系。”

“往轻了说，便也是独针对我们青衣巷的楚氏，想趁此落井下石，毁我们青衣楚氏的名声。”

楚衍之向来是寡言少语的。

因着施黛枝和齐二公子的事，他发了很大的火，说话也利索起来。

沈怀音有些诧异，一时之间竟忘了反驳。

然后又听得他说：“黛枝被人算计，总归有你的不对。若你带她游园时，不轻易走开，她也不会撞上这等腌臜事。”

嘶。

好离谱的道理。

但沈怀音那时还是忍了。

因着表姑娘在府中哭哭啼啼，伤心绝食；楚母也是忧伤怨愤，时不时哀叹她亲侄女的命运。

楚府上下气氛都不好，沈怀音以大局为重，并不多辩驳。

现在想来，真是跟便秘似的憋屈难受。

早死晚死都是死，忍个屁地忍！

“是落了水吗？”

沈怀音再问。

前世似乎只有两人搂搂抱抱，并没什么落水的意外。

“是落了水！”

燕燕绘声绘色道：“听说，还是齐二公子先落的水，然后咱表姑娘担心他溺水，跳下去救他，只可惜，表姑娘似乎也不太会泅水。”

“最后还是齐二公子救起来的。”

“哦。”沈怀音点头颔首，“那确实是有所不同了。”

燕燕又想起楚九和施黛枝之间的情谊。

落水之后，外面都在疯传，是府里的表姑娘为了攀高枝，故意朝姐妹下手。

“姑娘，表姑娘会和九姑娘生隙吗？”

“我听这事，表姑娘也是受害者，若因此毁了一段姐妹情谊，唉，也着实难受哦。”

沈怀音回神，掐掐她的脸。

“你还有心思管别人呢，管管你家姑娘好不好，去，去蔺管事那边拿药。”

“哦，我马上就去。”

燕燕起身，往门外飞奔去。

未鸯正好端着晚膳进来，看到她这么闹腾，皱眉叹：“夫人，你瞧瞧，都进府几个月了，还是这么一不着调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