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娇枝（1/2）

楚夫人愤愤拍打，鬓边激起几根亮白的银发。

春嬷嬷看着不忍。

老夫人老了，怀胎五个，却只养活幺儿，伤心伤身。

早年大爷又不管事，整日混迹花街柳巷，还为外头的妓子跟夫人红脸。

楚夫人前半辈子过得坎坷辛苦，本以为人到中年，养出一个玉面人杰能给自己争口气。

哪曾想，气是争来了。

只不过是一口梗在喉咙间，憋不住，也发泄不了的怨气。

春嬷嬷原本指望少公子认个错，说几句软话，让老夫人心里舒坦些。

可楚衍之只沉默跪在下首。

半句愧责之言也不肯说，春嬷嬷都看着心寒，更何况楚夫人。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楚衍之就算再冷血冷性，做母亲的也是心疼的。

发泄完怒火后，楚夫人擦擦眼角的泪，上前去扶他。

“儿啊，娘不怪你。”

“娘知道，都是那沈氏毒妇的错，你可能在做学问上有巧思，可论宅中妇人的手段，你不及我。”

“这事后续，便交给娘处理吧。”

母子连心。

没有人会比楚衍之懂得楚夫人的阴毒手段。

若沈怀音真只是个天真纯善的乖乖女，楚夫人这些手段，说不定还能镇住她。

可眼下，楚衍之已经领教过沈怀音的嚣张大胆。

行事看似狂妄不羁，事事没有逻辑，可事后细想起来，又发现她行之有规，事有应对。

她并不像寻常的深宅妇人。

她远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妇人要大胆、狂妄，且心思缜密，善谋善断。

楚夫人招架不住她。

楚衍之便劝：“母亲，不可，她……”

楚夫人抬手，拦下他未尽之言。

“我已经给过你足够多的机会。”

“衍儿，娘说了，你只要安心科举，其他的事情，娘来。”

沈怀音搭了那么大一个台子，居然只是为了唱一出被污蔑苦情戏。

那她不如将此戏做实。

出嫁妇人与外男有染，那可是比待嫁的黄花大闺女被辱，还要令人愤慨。

她就不信，她还治理不了一个疯妇！

楚衍之还想劝解什么，但楚夫人已下定决心，不想再听他的说辞。

她一抬手，打发他出去。

“我累了，你先下去。”

“若有闲情，再看看你表妹，她落了水，受了惊吓，而今还做着噩梦……”

菡萏园。

施黛枝从床榻上醒来，一睁眼，见外面晨光雾气，檐下滴答滴答落着水，芭蕉叶上洗出碧绿的颜色。

她问：“昨夜下过雨了？”

“姑娘，你喝了药，睡得昏沉，并不知昨夜下了很大的雨，府里还出了大事——”

“咳咳。”

小丫环刚开口，深蓝打扮的阮嬷嬷便端着温水进来。

“小絮，去扫庭院，这里我来。”

小丫环领了命令，悻悻走了。

阮嬷嬷这才收了脸上的严肃板正，心肝宝贝儿似得疼惜施黛枝。

“我的姑娘诶，瞧瞧，就入那园子凑了一回热闹，怎消减成这样。”

施黛枝净脸漱口，又擦了擦身上汗。

想起丫环小絮的话，仍是忍不住好奇问：“阮嬷嬷，府里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不要瞒着我。”

“诶呦，也不是什么大事。”

华园正厅里的大事，春嬷嬷严令封了口，没人敢瞎传。

阮嬷嬷一个外姓的家生子，她哪能打听到堂审里面的事情。

不过听闻两族长老都在厅堂会面，想来也是一件严峻的大事。

定是与衍哥儿那刚迎进门的新妇有关。

阮嬷嬷也不喜沈怀音做派。

她从前便厌恶沈怀音，而今见沈怀音有难，成亲没几月便回娘家住，不免幸灾乐祸。

但这等腌臜心思万不可放到台面上说，免得带坏她的娇枝。

“那妇人不知怎么教养的，心思歹毒，行事放荡，该有她的苦受，囡囡不必理她。”

又想起齐国公府上的事情，阮嬷嬷哀叹：“囡囡，你落水之后，便高烧不退，那齐国公府却不曾来派人探望，只差些小厮丫环上门送补品。”

“我看，这齐国公府上的人也没什么指望，没人替你出头的。”

“咱先把病养好。”

“养好后，再去求求大夫人，齐国公那等人家的高枝，咱攀不起，也不稀罕攀。”

施黛枝一听这话，顾不得先前对沈怀音的好奇，心揪了起来。

“什么意思，齐二公子不会是……不会是……”

她心脏怦怦乱跳起来。

热得面红耳赤，似又发了烧。

阮嬷嬷愤愤不平道：“正是呢，他们想纳你当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