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城破（1/2）

战争一直持续，从春日至冬日。

这么多年来，匈奴人在大月的打压下艰难偷生，本就对大月国有极大的怨气，加上巴特尔在战斗中身先士卒，神勇无比，使得匈奴人愈加团结，斗志愈加昂扬，一举攻破大月瞬间成了全匈奴人的目标。

相反，大月国因多年强盛，百姓安居乐业多年，又无居安思危意识，军队实力已是大不如前，加之内部五部翕侯暗自争斗，更耗虚了国力，而阿里耶刚上任，上天未给他足够的时间去谋略，去挽救大月国。

持久的战争与内部的暗斗终于耗尽了大月最后一丝气力，与匈奴的战争连连告败，城池座座失守，我们被匈奴打得只剩月城。

这一日，月城迎来了冬日的第一场雪，匈奴人也随着大雪而来，他们想一鼓作气，拿下月城。

阿爹一直劝我离开，可我固执地留在他的身边，五部翕侯所掌控的军队没有到来，艾妮塞的父亲，大月的左大将所统领的五万兵力在与匈奴的多次血战中几乎消亡殆尽，加上城中守护阿里耶的亲兵，能真正战斗的兵力不足一万。

匈奴人用一日一夜攻下了我们拼死守护的城墙，破了我们最后的坚实防线，此刻，只余我们脆弱的身躯去战斗。

这是我第一次杀人，我站在混乱的街道上，与敌人殊死搏斗，我来不及畏惧，只本能地攻击着敌人，我身边是身披盔甲战斗着的阿里耶与阿爹。

阿爹虽是大贤，却并非文弱书生，他亦能骑马挥刀，只是武艺一般，而我从小随阿里耶习武，武艺虽说不上多上乘，却比一般将士高上许多。

我们三人随将士一同战斗，为我们的大月而战斗，或许是见到阿里耶的坚毅神勇，尽管是八千对三万的悬殊战争，依旧持续了两日一夜。

鹅毛大雪在空中纷飞，轻盈美丽，地上却是可怖的尸身与惨痛的哀嚎，刀剑之下的鲜血溅出，染红纷飞的雪花，下一刻，又被落下的洁白掩去鲜红，一层又一层，鲜红与洁白相争，最终洁白战胜，两日一夜过后，月城里所有的鲜血，所有的断壁残垣，都被覆上了一片白，好似什么都未发生，隐去了一切惨相。

城终究还是破了，我们被逼上了明月山，月城背后的一座大山，大漠中的生命之洲，月氏人心中的圣山。

我们在明月山里奔逃了半夜后，在一处密林中稍作休憩，兵士死伤惨重，数千人被掩于白雪之下，只千余人尚在苟延残喘。

“他们会乘胜追击，只怕我们再无生还希望。”

阿里耶靠着一棵大树说，声音中虽有苍凉，却无半分惧意 。

大雪已止，天上一轮残月散发着幽冷的光，整片天幕呈灰暗色，无一颗星闪烁。

周遭空气冷冽，却不敢生火，兵士们彼此依靠取暖，面无血色。只怕我们这些从战争中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也终将会被夜的寒冷带走。

“我们还有机会，他们对明月山不熟悉。”

阿爹平静开口。

“我们无法确保巴特尔未偷偷勘察过明月山。”

阿里耶道。

他说完，众人沉默。

“我们还有时间。”

少顷，左大将艾敏缓缓开口。

阿爹与阿里耶都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要走一起走，要亡一同亡。”

阿里耶看着艾敏道。

“您是大月的王，只要您还在，大月就还在！”

艾敏单膝跪下，右手覆于胸前，看着阿里耶道，这是大月的最高礼。

“为今之计，只有如此，我与艾兄一同留下。”

阿爹亦行了同样的礼说道。

“不行，我决不做偷生的懦夫！”

阿里耶激动说。

“大王！您是大月的大王！”

阿爹与艾敏同声道。

“天定如此。”

阿里耶看着天上的孤月道，身形有些凄然。

我看着他，很是心疼，他也只是个十九岁的少年，却肩负一国的存亡。

“大王！时机尚在，不可放弃啊！”

艾敏道。

“大王不必再言，一时的意气毫无用处，只有延续才是您的职责。”

随后，阿爹缓缓开口。

“请大王三思。”

周边的兵士亦跪下，沉声呼道。

阿里耶痛苦地闭上眼睛，他只能同意，方能对得起为他拼命的众人。

我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下跪，心口有痛苦噬咬。

一千一百名兵士被分成两波，三百名跟随阿里耶继续逃亡，八百名随艾敏战死明月山。

“能死在圣山，也算我们的福气。”

我听见兵士中有人在低语，声音虽小，却是满腔豪气。

“我十五岁随艾将军征战四方，如今二十五岁，能与艾将军一同战至最后，我很满足。”

又一个兵士低声说道，他在安慰要随阿里耶去的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