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话本之中（1/3）

顾钦和百里丹梧不曾上过学堂，但二人都识字，这得归功于话本子。

白梧郡是有私塾的，里面汇聚了十里八乡的年轻书生，这些书生未必都有学问，但大多手里都有几个闲钱。故而私塾休沐时，附近卖话本子的走货郎生意总是很好。

可私塾先生管得极严，哪里看得惯门下学子不好好读圣贤书、反倒钻研这种有辱斯文的艳词杂谈？

因而，他时常让管院的埋伏在私塾门口，誓要将卖书的走货郎同买书的学子一网打尽。

彼时顾钦也不过就是十来岁出头，还不曾到白梧渡口讨活，他仗着年纪小、眼力好还跑得快，便帮着那走货郎望风报信，借以赚些零碎铜板。

可这么做了一段时间后，那走货郎忽而寻到了个稳定的货源，不仅数量充足，就连话本种类也增了不少。

于是，顾钦又萌生出了新的想法，若是能趁着别人还没搞到“新货”前，快速将话本子铺开......

正巧那年，顾阮氏病得格外严重，齐钦和百里丹梧商议了番后，最终还是决定冒一次险。

顾钦先是找了个常去买话本的“熟客”，向他打探出书院的布局，又以每旬最新出的话本作为交换，让他同意联络别的“爱书之人”。

想买话本之人，自可交下部分押金并进行登记，顾钦两人则趁着夜色翻进私塾，把前一日订好的话本送进去，同时又将新的书单带出来。

为了以防万一，顾钦还定下数条协议，确保“买卖”能顺利进行。

出乎意料的是，事情进展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

只剩下，如何安全地将话本子运进去，这一件难事。

白梧私塾的院墙极高，管院的还养了条大狼狗，夜间便将拴狗绳松开，用以护院巡逻。

这狗也是精明，用慧眼如炬来形容也不为过。

书院人员繁多，可它平日里就是知晓哪些人是不能咬的，与此同时，它也格外清楚，顾钦和百里丹梧这种翻墙蟊贼，就是它要追击的坏人。

最初那几日，顾钦两人被狗追得直往树上窜，只好连滚带爬地逃出白梧私塾。后来，顾钦想了个招，去泠江摸了几条鱼，专门用来贿赂这狼狗——主要是别的吃食，顾钦买不起、也舍不得。

没想到这狗是真狗啊，鱼，它照吃不落，这人，同样是照追不误。

气得百里丹梧险些破口大骂，又生生被顾钦拦了下来。

因为顾钦发现，这狗虽然还是追人，但好歹是没有乱吠了。

此后两人便兵分两路：顾钦带着鱼在后院极限求生，百里丹梧拿了话本子去前廊进行交易。

就这么过了月余，顾钦竟莫名其妙和狼狗处好了关系。

顾钦这么说的时候，百里丹梧还不信他能驯服这条油盐不进的狼狗。结果，当夜两人翻进私塾后，这狼狗不仅不追顾钦，见了顾钦还主动地摇尾巴示好。

百里丹梧看着在顾钦腿边绕圈的狼狗，忍不住嗤了句：“你倒是招狗喜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才是一家。”

顾钦早就习惯了百里丹梧莫名其妙的酸言酸语，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鱼喂给狼狗，没有理会他。

百里丹梧却没好气地抱怨道：“还做不做生意了。”

顾钦这才站起身，下意识揉了揉腰——他前夜被狗追得摔了个大跟头，腰间淤青了大块。

不过，若非是他跌倒后，这狼狗扑上来却没咬他，他也发现不了这狗对他没恶意。

两人就这么做了大半年，也顺利攒下了笔银子。

奈何天公不作美，最终还是迎来了东窗事发那日。

起因是一个书生没藏好话本子，被先生查了出来，先生一看话本的番号，发现这是近几日最新才出的话本，连番逼问他，此物是从何得来。

那书生被问得急了，他既想撇清自己的罪责，又不大敢出卖那么多的同窗，便将事情全推到了顾钦身上。

只说这话本子，是夜里来的话本贩子强塞给他的。

当晚，顾钦和百里丹梧就被守株待兔的书院先生抓了个正着。

其实，顾钦已记不清书院先生当时具体说了些什么。

无非是“鲜廉寡耻”、“满肚子鸡鸣狗盗”之类的，顾钦听不懂，也不放在心上。

反比之下，那个管院的就骂得粗俗多了，直接说他们是没爹生没娘教的小畜生。

顾钦任由他骂，反倒是百里丹梧好奇地看了对方一眼，满脸疑惑问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这话当然是故意说来气人的，果不其然，那管事的被气得脸都要绿了，直言说要报官抓他们。

这可吓坏百里丹梧了。

顾钦至今都记得，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百里丹梧苍白着脸，惊惶地望向他的模样。

白梧私塾的灯火映衬下，百里丹梧的长睫不安地来回颤动，很像是秋霜时受了惊的枯叶黄蝶。

顾钦看不下去了，直挡在了百里丹梧身前。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