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以退为进（1/2）

就在齐钦进退维谷之际，陆谌主动上前回话：“谨遵太子殿下令”。

齐钦蓦地松了口气。

段栩不是在同他说话，当真是再好不过。

可就在此时，陆谌却将嘴角挑起笑，施施然起长臂，拦在齐钦身前。

他做了个“请”的姿势，状似无意说了句：“齐二少爷，你先？”

齐钦暗自合紧齿关，唇边却抿出抹笑意来。

“我近来身子不适，本就是来向先生告假的，如今先生虽还未到书斋，某却是支撑不住了，只好先行一步。”

他收了笑，冷淡地转过头，吩咐空青去向学监门舍告病，抬腿欲走。

陆谌却直直将他挡住，

“二公子何必如此，”陆谌神色揶揄，压低了声音，“莫不是，非要让太子亲下谕令，二公子才肯领命？”

齐钦抬起眼，二人无声对峙。

陆谌双手抱拳交叠于前胸，看似面上轻松自然，心中却隐约浮现出几分忐忑不安。

不怪他紧张，毕竟他先前在齐钦身上吃了那么大一个暗亏。

但凡给齐钦块青石板砖，他是真敢往下拍！

这也就罢了，齐钦下完黑手后，竟还叫人敲锣打鼓地押着他游街示众，当真是把杀人诛心发挥到了极致，陆谌每每想到此处，脸色就好看不起来。

齐钦不知他所想，只兀自思索了半晌，才慢慢舒缓了眉眼，转身入内。

段栩还在高台之上，故而齐钦并未立即回位，只恭谨站在门内侧，与段栩隔了几步远。

段栩用余光瞟着人走进门，眸底漾起微不可闻的笑意。

他的视线在地坤斋内扫视了圈，而后随意指了个方向：“孤便坐在那儿吧。”

齐钦抬眼望去，竟没生出丝毫意外——段栩指的地方正是列末席，恰挨着他的案位。

堂内自然无人敢反驳太子殿下，几乎是段栩的话音刚落，外间就涌入了数位婢使奴仆。

先是琉璃美人榻入内，后就是众仆伺候着段栩落座歇息，前有婢使焚香打扇，后有小厮捏肩揉腿，白璧案几上摆满了各色香果糕点，可谓是极尽奢靡。

而另一侧，段栩选定的位置那儿，也有仆从开始洒扫整理，随即又抬进了雕纹青玉案、金丝楠木屏……

齐钦冷眼见着这幕，随即抬眼给松蓝使了个眼色。

松蓝颔首，悄无声息退出正门，又绕入侧门，准备将齐钦的东西收起来。

洒扫的仆从却拦住了他，眉眼冷厉，寸步不让。

松蓝无法，只得低声解释说：“这些物件占了地方，小人将其挪开，也不至碍了事。”

陆谌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松蓝身后，突然出声道：

“殿下说了，凡事如旧，你个小书童当真是好大的胆子，难道是想抗旨不成？”

松蓝被惊地打了个寒颤，惶恐之下，他倏而苍白了脸色，神色僵滞地转过身。

他年纪尚小，脸又生得嫩，陆谌略略打量了眼，暗道声对不住，又转而对侍从说：

“齐二少爷思虑周全，但殿下之令万不可违，”他抬起下颌，脚尖点在紧贴齐钦书案的地方，“将殿下尊位安于此处，再将旁的杂物归置一番，总能放下。”

松蓝闻言心头直跳，只好隔空遥遥望向齐钦，眸底写满了求助。

齐钦朝他轻摇了摇头，松蓝了然，也不再劝阻，行礼后退下。

“你这书童，倒会看眼色。”

齐钦诧异抬起眼，段栩却已经甩袖离开，

那句轻得不能再轻的呢喃，恍若是他的错觉。

恭候着直至段栩落座，齐钦才微垂着脑袋快步回自己位上。

其间路过礼部侍郎家的公子旁侧时，他悄悄给齐钦竖起了大拇指——

齐兄，你这招以退为进实在是高，不经意间就靠近了太子近侧、得以侍奉左右！

齐钦正思忖着接下来如何是好，恰瞥见这人冲他一阵挤眉弄眼，他的脚步微顿，费解地挑起眉。

“笃，笃，笃……”段栩心烦气躁地将指节曲在青玉案面敲击，他没好气地白了眼旁侧的陆谌，薄唇亲启，吐露出冰冷的“碍事”二字。

齐钦闻言，下意识望去，视线接触到段栩的瞬间，又骤然垂落避开。

段栩极不满地皱眉，手底下的敲击声也越发杂乱。

在一旁悠哉看戏的陆谌心底暗叹，讪讪地摸了下鼻尖，只好再次主动跳出来挡枪。

“殿下，既如此，我便先回人合斋了。”

段栩不咸不淡地“嗯”了声，心底想的却是，就这么几步路，顾钦怎地能磨蹭这般久。

陆谌看出他的心不在焉，也不恼怒，只转而含笑对齐钦说：“二公子，你也快些回位上吧，莫要耽误了学业。”

齐钦漫不经心瞥向他，瞳仁清透，仿若能将人心中欲念全然映衬出来，清清楚楚，一览无遗。

陆谌心中一紧，齐钦却又将目光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