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悬空时代（1/1）

拉斯特男爵抖了抖小胡子，视线转向了被墙壁挡住的贝亚·希克，眼里似乎闪烁着莫名的笑意：“你那失踪的孩子还能作为尖刀刺出去吗？”

“先生，我们确实找不到他了，就好像他已经消失了！”

“消失了？”拉斯特口吻里充满着戏谑，“贝亚，那个孩子不是你的投名状吗？现在没了？你不想说点什么？”他顿了顿，吐出一口青色的烟雾，将烟斗在桌沿轻轻磕了两下，“这个投名状你拿给我们一次，还拿给十字教会一次，我们都默许了，现在这么珍贵的刀你告诉我丢了？在你眼皮底下？”

贝亚·希克隐隐攥了一下拳头，旋即放开，身形随之发抖，仿佛风中猎动的旌旗。

“先生，这未尝不是好事，那个家伙在十字教会手里掌控并不能完全被我控制，反而可能会成为他们的刀，现在丢了，我们反而有更多机会！”他声音低沉但是并不显得瑟缩，和他的颤抖深深违和，“实在不行，杀掉也不是不行，我有办法咒杀他，这样他同样能作为利刃狠狠的切在何西亚身上”

“哦？”拉斯特目光微微一缩，“你舍得吗？毕竟……何况他是个完美的容纳者！”他的嘴角微微翘起，像是在看小丑的表演。

“为了真理！”他伏低身形，在胸口划出倒十字，“而且，孩子本来不就是父母的所有物吗？这是他的荣幸先生！”

“那么你的妻子和女儿呢？”

贝亚·希克喉口蠕动，“这是必要的牺牲！”

“好！好！”拉斯特拍了一下沙发的扶手，视线左右挪移，笑的有些张狂。

昂·希克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哽住了自己喉咙，像是从涵洞汹涌而过的寒风，哽得人难以喘息。那些记忆，那些甩开的手掌，那些阻挡风沙的身影，那些清冽的水，那些鲜美的多纳，那些……它们如同条奔腾而来的河流，将赤身裸体的他冲刷的左右支绌，体无完肤，那些记忆就像盏走马灯，辉光里让他难以移开目光，却让他眼睛灼灼，被刺得生疼。

昂·希克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好像他忽然被丢到了沙尘暴的中心，分不清方向，也难以分辨上下，只能嘶喊着面对死亡。、

他的视线不自觉瞥向手腕，那里的手串早已不见，他忽然觉得，也许那个手串确实曾经带给过他平安，只是他弄丢了！

——

昂·希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里的，黑暗的街道里，昏黄的路灯把他孤独的背影拉的很长，来往的人流与他全然无关，仿佛他被置到无人的旷野。

他瑟缩的团到街边，抱着膝盖，眼神里充斥着木然。

“姐姐！”

“妈妈！”

“我该怎么办！”

声音颤抖，像是受伤无助的幼兽嘶鸣般轻轻呢喃，声音在夜风中随之冻结吹散。

“很久之前，有本书描述了一个故事，大概内容是大人忽然消失，只剩下小孩子掌控世界，在大人彻底消失的那个夜晚，世界陷入混乱和崩溃，几乎不可避免的滑向毁灭的深渊，在书里作者用了个很形象的比喻，大概是说这个世界是一辆急速行驶在铁轨上的列车，列车运行平稳可靠，但是那是因为铁轨安稳的放在坚实广阔的大地上，现在大地消失了，铁轨悬空了，于是列车开始失控，几乎要栽入深渊。在小说里，那种恐慌虽然只持续了几个小时，但是作者仍然冠以时代之名，他叫它'悬空时代'！”昂·希克安静的抬头，声音温和而沉静，那因为惊恐和寒冷发抖的身体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说话的是陈子昂。

“我觉得这真是个绝妙的比喻，那些小孩子在那种独特的环境下遭遇了‘悬空时代’，”他嘴角微微扬了扬，黑色的眼瞳里映照出路灯的辉光，继续开口，“但是在我看来，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悬空时代。”他声音温和，全然没有以往的跳脱，像是个可靠的哥哥，“当一个人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所依靠，好像被独自的丢到了世界上时，当孤独像雪崩一样吞没了他时，那就是他自己的悬空时代，而有些人，这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他们的悬空时代。”

他低头笑笑，右手轻轻拍了拍左胸，“放心，你有我呢！你的悬空时代可以结束了，放心的把铁轨落下，我会成为你坚实的大地！”

寒风中，温和的嗓音轻轻扩散，像是一缕火苗腾然燃烧，简直热烈的有些熊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