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金陵李家（1/2）

四月春风过，柳树哗哗响。

陈小北离开长安医馆，朝着李长安家门前的那棵柳树狠狠踹了一脚：“你种的柳树就是你的化身，小爷我竟然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陈小北哼了一声，打心眼里觉得李长安这人真的不行，不值得干扰自己的好心情。

朱雀门街的春风轻轻吹，把他对李长安的怨气吹散了。陈小北微微眯着眼，金陵城草长莺飞，妙龄姑娘在护城河河畔卖浆果。小孩子们在街上跑来跑去，嘴巴里念道不完的棒棒糖和布娃娃。

远处，两匹棕马拉着的马车在官道上缓缓行了过来，车帘掀开来，里面人露出亲切的笑脸远远朝着陈小北打招呼。

那是尚书府的管家。

陈小北出来这一趟耽误的时间有点久，身上钱没带够，现在连租一辆马车的钱都掏不出来。无奈之下，只好给家里管家传了信，要他速速来长安医馆接自己。

管家停了车，咯吱一声推开木门，把陈小北拉了上来。

陈小北往管家对面的座椅上一倒，身子贴着窗户，看着朱雀门街的大好春光。

“又偷偷溜出来了，尚书府那么多人都看不住你。”管家谴责，瞧这家伙目光涣散，一看就是心事重重，“你怎么了？闯荡江湖不顺利啊？”

闯荡江湖是否顺利暂且不说，陈小北最烦的就是那个动不动就把自己关在家的老爹，那圣贤书是真的读不下去了，谁想天天之乎者也啊？

按照当朝法律，六部尚书之职可采纳世袭，无需通过科举另选。陛下更愿相信多年深究一行的家族集团，经科举选拔出的进士往往缺乏经验难当大任。

因此，陈小北，户部尚书之子，就是未来当之不二的朝廷大官。出于这个原因，尚书大人天天把儿子关在府上逼他读书，下定决心一定要断了儿子的江湖梦。

但人永远是反叛的，偏偏喜欢知其不可为而为之。陈小北在家书没读进去多少，倒是练成了金蝉脱壳的技能。

“那啥。”陈小北侧过身来，“我爹这次有没有发火？”

这些天陈小北出门在外，一封信也没给自己老爹写，尚书大人奇迹般地竟然没大动干戈搜捕他。也不知道尚书大人是朝务繁忙还是彻底放弃这个不听话的儿子了。至于陈小北，他自然希望是后者。

管家撇撇嘴，他甚至懒得告诉陈小北自己已经被扣了半个月工资了。

“不说了，回家去！”

陈小北吓得直瞪眼睛：“不不不！你要带我回去，我现在就下车！”

管家看着这家伙眼神里清澈的愚蠢，本来已在心里唾骂一万遍，现在千万柔情作死地飘上心头。

“我要去金陵李家。”陈小北说，“还有，你可别跟我爹说我写信给你的事。”

管家没办法，只好驾着车带他去了。嘴巴里念叨一句：陈家不幸啊。

陈小北见自己安全了，心头顿时舒展开。他看着外面呼啸而过的红砖黛瓦和疾退而后的青石板路，就像无数帧画面再不停地倒带。

……

……

金陵李氏位于东城，北倚秦淮河水，距离朱雀门街有一段距离。这里离市中心较远，李家人不喜喧嚣，将府宅建在了一个人少的地段。

马车缓缓行过大街，大街一边是成行的碧柳，另一边是涓涓流淌的溪水。再往前就是金陵李家的豪府。

这里是一个集书卷文墨和铁骑萧杀气质于一身的地方。

大门前排着一行石狮，每个十来丈便有一个。它们像镇守大门的使者彰显着李家的威严，却又仿佛百无聊赖地看着过往的行人和车马。

李家大门造型精美，装饰繁复，门上檐角轻盈翘起，如飞鸟展翅；榫卯相扣，五脊六兽镇守，寓意逢凶化吉。

马车停了下来，然后又离开了。冷清的大街上只有一个少年面对着庄严肃穆的李家大门。

江湖行客来来往往。五年前有人这样孤独地离开，五年后有人这样寂寞地前来。

少年轻叩门环，大门被打开了。里面的丫鬟出来迎接，好奇地看了一眼陈小北，嗫嚅着不知如何称呼和行礼。她嘴巴张了又闭，然后神情越来越紧张。

这种情况陈小北头一次见，以前在尚书府，他还没进门，一群丫鬟小厮们都会跪下来行礼，嘴里喊着：小陈大人。

但是陈小北不在乎这些礼节，他笑笑没说什么，只是进去了，这才叫小丫鬟松了口气。

一小生领着他往里走，这里庭院雅致，鱼鳞覆瓦，柏木檩条。流水从假山上涓涓滚落，大珠小珠落玉盘，凝成一线，汇入池塘。

陈小北嗅了嗅，这里的空气飘着檀香的味道，好像跟长安医馆里点的香有点类似，但明显优质很多。

走了很久都没到内院。

寻常人进了这样大的豪府，一定会小心谨慎，生怕迈错了一步。但是陈小北非同旁人，他是户部尚书的儿子，走在这里颇有轻松洒脱之姿，不过左右看看，仿佛是自家换了一套新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