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求医（1/2）

阳光热辣辣的，大地如蒸笼一样。知了在路边的榕树上亢奋地呐喊，息呀！息呀！

我走出厂门，在门口的榕树下，一个女子打着一把伞背对着我，她穿着牛仔短裙，露出一双略微肥胖的脚，臀部有些丰满。我不用看就知道她是谁，她缓缓转过身，目光有些憔悴，并且消瘦了许多。

“丽雅，你怎么来了？”我惊奇她是怎样找到这里来的。她没有说话，目光有些空洞，仿佛大病了一场一样。

“你走了也不打声招呼？让我担心死了。”她低声地说，我发现她眼眶里有晶莹剔透的泪珠在滚动，有一种冷冷的光芒，如寒夜里的星光，让我不寒而栗。

“你舅妈不让我见你。”我有些委屈，要不是她舅妈的安排，我也不会离开东莞。

“但你也不至于连个消息也不留下，我还是到老刘那里才打听到你来了园洲，还好这里就只有这家电镀厂，不然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是我错了，我不该赌气，你还是跟我回去吧！”

我又想起了那句老话，“穷死不打亲戚工，饿死不耕丈人田。”我拒绝了戴丽雅的请求，说：“我还是留在这儿吧，俗话说，好女不嫁二郎，好马不吃回头草。我不想低声下气地活着，我靠的是本事赚钱。”

戴丽雅眼眶里饱含着泪，她知道我一旦做了决定，就是三匹马也拿不回，我让她在一家面馆里等我，我手头的工作还没做好，镀镍的方案还没制定出来。我回到车间，吴思佳一直在观察我，有几次她还从我身边经过，都是欲言又止。我没有想到戴丽雅会找到这里来，不过，老徐找女人来宿舍的时候，我倒希望戴丽雅出现在我面前，确实还有点想她。如今戴丽雅来了，我慌了手脚，不知怎样安置她，我不可能把她带回宿舍。

快下班的时候，吴思佳问我，是谁来找我了，我从她的眸子里看得出，有一种关切，还有一种失落。我知道，女人的感觉很敏感，或许她已觉察到，找我的是一个女人，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关心起我来。

我与戴丽雅去了镇上，她最爱吃牛蛙，还有牛肉丸子。

戴丽雅瘦了，以前希望她瘦下来，而现在却不一样，让我感觉有一些不安。我觉得她心里似乎有事，却不说出来。

“你在这边还好吗？”她喝了一口雪碧说。

“还行吧，就是这边太偏僻，总觉得孤独，再就是没时间写东西，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失落。”

“你有没有想过我？”戴丽雅说出这句话时，脸都红了，她低下头吃菜，我不知怎么回答，只是往她碗里夹菜。我是一个情感不外露的人，不会轻易说出“爱”。她忽然抬起头看着我，我发现她瞳孔里的我，显得尴尬无比。饭后，我给戴丽雅开了房，她让我去陪她一会儿。

一进房间，戴丽雅就迫不及待地抱住我，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想起老徐在宿舍与女人亲热的场面，那种场面让我多次想起戴丽雅丰满的身子，有几次我还在床单上“画”了地图，淡黄淡黄的，仿佛一片枯叶，也得来短暂的快感，或许这就是对女人的思念。我又怎能把这种相思，说给戴丽雅呢？

谁说我不想她？

我把嘴压在了戴丽雅的嘴唇上，她微闭着眼睛，有一种幸福的感觉。不一会儿，她开始解我的上衣纽扣，我触碰到了她的温柔，我一把抱起她……

我要离开戴丽雅的时候，戴丽雅忐忑地从包里拿出几张纸，她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她说：“你是老天给我的礼物，我怕是没福分消受了，这或许就是命运。”我不知道她在讲什么，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我接过来一看，是一张病历单。看毕，我忍不住眼泪，又把她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生怕她离开我。

戴丽雅检查出了癌症，是乳腺癌。那一夜，我没有离开她，我坐在床上，就一直把她揽在怀里。她仿佛一个孩子，靠着我的胸膛睡着了，呼吸细长，宛如一朵夜来香，在我怀里开放。

天亮了，戴丽雅醒了，她睡眼惺忪。我为她担心了一整个夜晚，她也知道她的病是治不好的。

“我陪你几天吧！你想去哪？”我说。

“我想去你家乡看看？”她平静地说，我知道，这个想法她或许想了很久。

“行。我回去请假，我们今天就动身。”

“再等几天吧，今天我还要回长安，把一些事情处理一下，到时我来找你。”

戴丽雅走后，我一直为她担心，她是一个向别人索取，远不如她给予别人的人。她善良，善解人意，总是为别人想得多。在工作与生活上，她很少抱怨，她如一朵苔花，花虽小，但内心向往阳光。我想起了袁枚那首孤独了几百年的《苔》：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戴丽雅就是一朵阳光的、灿烂的苔花，在时光深处缓缓绽放。

我在苦苦等待戴丽雅的到来，她却一直没来。一个星期后，我去长安找她，听说她去了云南。我后来才知道，她不想让我为她担心，她只想找一个偏僻的地方，守着时光与病魔抗争下去，无论余下的日子有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