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爸爸（1/1）

姜晴刚出高铁站的时候，就看见了等她的父母。

很奇怪，明明说姜父食欲不错，可他比之前还瘦。

姜晴因为长时间坐车很疲惫，一回家就去房间睡着了。

第二天，姜晴吃到了自己想念了许久的“妈妈牌”可乐鸡翅。她吃得很香，而姜父什么都吃不下去。

姜晴很奇怪，就问姜父：“爸爸，你是不是很难受啊，怎么什么都不吃？”

“爸爸是看你回来了很开心，就想看你吃饭，爸爸回来再自己吃。”

那天晚上，姜父觉得自己很燥热，一直想吃雪糕，一直想吃冰凉的水果，一直想把自己泡在凉水里。

姜妈妈忙里忙外，给姜爸爸拿他想要的东西，用湿毛巾不断擦着姜爸爸的身体。

姜爸爸连床都躺不住，非要去沙发上睡。最后，姜爸爸都不想睡在沙发上，非要睡在地上。姜妈妈只能帮姜爸爸打了地铺。

姜爸爸睡在地铺上后，再也没有起来提任何别的要求。

姜妈妈因为姜爸爸几乎一晚没睡，现在终于能小憩一会儿。

姜晴很早就睡了，她并不知道房间外发生的一切。她只知道，在关上房门和爸爸妈妈说晚安时，爸爸无比和蔼的笑容。

姜妈妈小憩一会儿后就醒了，她去姜爸爸的地铺那儿看了看情况。

姜妈妈推了推他，没有动静。

再推了推，毫无反应。

一个生命结束了。

这个生命自出生以来就是家里和村里的骄傲：他考上了大学，毕业后自己干了份小本生意，经朋友介绍娶到了一位温柔美丽的妻子，他们生了个可爱的女儿，女儿温柔又懂事，很好地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点，身为骄傲的他也有了自己的骄傲，后来他身患癌症，与妻子一同瞒着女儿，女儿考上了大学，也找到了让作为父亲的他满意的另一半……

……可以了，作为普通人，好像没有什么遗憾了……

只是没完成自己儿时想创业做大成就的梦想，只是没和朋友们把想喝的酒喝遍，只是没有和自己的妻子白头偕老，只是没看到自己的女儿结婚生子，只是没享受晚年的幸福生活，只是……只是在最终的最终，还让自己的妻子这么辛劳……

只是还没开口说出道别的话……

姜晴的爸爸——姜衡，死于凌晨四点的初夏。

姜晴目光呆滞地看着摆在桌子中央的黑白照片，一切都是那么虚幻而不真实。

她明明是亲耳听到医生说新疗法是有效的，为什么，意外能来得这么快。

家里充满着哭泣声、叹息声、惋惜声……它们在姜晴耳边萦绕，最后汇聚成了一句话：她爸爸死了。

至亲离别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妈妈摇醒她哭着告诉她噩耗的时候，她无比震惊，不敢相信、不敢接受这件事。

明明，她睡觉前……爸爸还好好的……

看到爸爸安静地躺在那里时，姜晴茫然、呆滞、压抑、难受，随后袭来的是滔天的痛苦与悲伤。

姜晴和姜妈妈抱着对方，似是在安慰对方，但也是在给自己安慰——以后这个三人的小家就只有这母女俩了。

很奇怪，在姜爸爸去世第一天，姜晴并没有哭，她只是呆愣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接到消息来悼念姜父的人。

那些亲戚朋友都对姜衡的去世无比震惊——姜爸爸不想他患癌的消息传出去，就只告诉了几个人……他不想让亲戚朋友以看病患的可怜眼神来看他。

后来，殡仪馆的人来了，把姜爸爸抬走了。

那些亲友围在眼睛红肿的姜妈妈和目光呆滞的姜晴身边。

姜晴不知道这些人说了什么，无非是安慰和可惜，以及鼓励她们振作起来。

后来，亲友们都走了，家里只剩下母女两人和一条狗。

只是少了一个人，家里就如此空荡。

毛毛感觉到了两个主人的情绪，一直陪着她们。

对啊，毛毛好像早就知道了什么，它这几天一直很安静地在爸爸身边待着。是不是，它也知道爸爸要走了呢？

“……妈妈……”姜晴许久没有说话，这次开口，嗓子变得很沙哑。

“我们……吃晚饭吧……”第一次……没有爸爸参与的晚饭……

明天是告别仪式，爸爸的身体要被火化，从此，这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是真的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