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碧水云天（2）（1/2）

雄烨帝君，因早年间吃了不少没有学识的亏，所以素来重视对南荒子弟的教育培养。每百年，便会邀请当下八荒六合最有名气的夫子到南荒讲学，学塾便开在光景和煦的碧水云天。

碧水云天，是南荒一处特别的所在。它实则是一处自然形成的山谷，上窄下宽，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入口。谷外的四季更迭、日夜交替，对山谷里没有丝毫的影响，阴晴雨雪、暑往寒来，碧水云天有它自己的规则。

雄烨帝君十分看重这个地方，不讲学时，便派人在谷口把守，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

那日冬芃吃醉了酒，跟梦璃埋怨雄烨帝君的偏心眼儿，说是今年讲学，有幸请到了近百年最受欢迎的书洋夫子，这么好的机会可以提升一下自己的修为，可雄烨帝君偏偏只让晗霏去学塾进修，却忘了还有自己这样一个儿子。

梦璃抱着酒壶探过去：“这么说，晗霏也要去读学？”

冬芃打了个酒嗝，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再想言语几句，梦璃早已没了踪影。

第二日晨起，撞见梦璃扯着师父的衣袖，闹着要去学塾。彼时，梦璃刚刚被冬芃从凡间带回来，晗霏也历劫完毕重回了南荒，梦璃听说宋君成就是晗霏在凡间历劫的托生后，就把对宋君成的情谊统统转移到了晗霏的身上，正愁一腔相思无处寄，就来了这样一个能同晗霏朝夕相处的好机会，梦璃自然不能放过。

足足磨了长华一月有余，长华方才答应。只因她一向惰于读书，突然间吵着要去学塾，长华怕她是心血来潮，琢磨着拖上她十天半个月，也就不了了之，未曾想她竟坚持不懈地纠缠了一个月，长华一时感动不已，觉得她这次是真的开窍了，于是答应了下来。

这个书洋夫子脾气古怪，他的学塾里从不收女仙，长华只得给了梦璃一副男子的皮囊，将她扮成男儿身，并给她取了个新名字叫知问。

梦璃觉得知问这个名字甚好，有知识有学问，冬芃却告诉她，师父是想要她晓得不耻下问，多读书多动脑。其实学与不学对梦璃来说不甚打紧，她只日日盼着能早一点见到晗霏。

好容易熬到了开学，晨曦破晓，朝霞耀耀，一大早，梦璃便缠着冬芃将她送到了碧水云天。

时辰尚早，学员们还没有来报到，梦璃心情大好，在碧水云天逛了半个时辰觉得有些累，于是找到一处亭台歇了脚。

碧水云天尚值孟夏，巴掌大的嫩叶才刚刚铺满枝头。亭台外艳阳高照，梦璃望了望日头，愈发觉得口干舌燥，喃喃道：“这偌大的碧水云天，竟找不到一半个野果来解渴，这书洋夫子也是，怎么挑得这么个青黄不结的时候讲学，想来也是个没情趣的。”

正在抱怨，不知何处幽幽飘来一个声音：“出了沐风亭，向西二里有一片梅林，不过这个时间，恐怕梅子还是青的。”

梦璃一个激灵从石凳上弹起，上蹿下跳地找了半晌，终于在石桌后面找到了声音的出处。一个青衫男子，正翘着二郎腿躺在长凳上休憩，脸上还盖着一本《妙法莲华经》。

梦璃惊魂未定道：“这位兄台，你躲在这里偷听我也不做计较，可你偷听就要有个偷听的样子，忽地冒出一句是想吓死我吗？”

经书下面闷闷的一声笑：“有趣！我一番好心，倒落了你的埋怨，你这个人.....”男子随声坐起，经书滑落，露出一张年轻隽秀的面庞。

男子脸上浮现出讶异之色，打量着梦璃：“你是.......哪位学员？”

梦璃亦打量了男子一瞬，旋即挥了挥手道：“算了算了，既是同窗我就不与你计较了，今后同在书洋夫子门下做学问，还得互相帮衬着才是。”

男子哑然一笑：“ 你不与我计较？我都还没有怪你扰了我的清休！”

梦璃做派十足：“要不然说你这个人行止无端，偷听没有个偷听的样子，清休也没有个清休的样子，以为弄了本经书盖在脸上，就会变成第二个书洋夫子了？不管是人还是神仙，脚踏实地才是正道！”

男子被梦璃教训得目瞪口呆，思忖了片刻，点头道：“仙友说得倒是很有道理，在下受教。可你方才说书洋夫子没有情趣，请教一下，究竟何为情趣？怎样才算是有情趣？”

梦璃端起姿态，摇头晃脑道：“所谓情趣，便是闲情志趣，比方说此时，我在这亭子里采风看景，若是能饮上一杯青梅酒，那便是情趣。书洋夫子若是能让咱们在这亭子里一边饮酒一边赏景一边读书，那也是情趣。哈哈......”

“哈哈哈，在下今日真是受教颇多呀。” 男子跟着一起笑。

两个人笑着，男子忽而将目光拐到梦璃的身后：“你怎么才来？我那《妙法莲华经》都默诵了七遍了。”

“七遍？还是默诵？”梦璃实不敢相信，要知道她磕磕巴巴地读一遍下来也得大半个时辰日。

“我想着时候还早，便去前面的梅林里转了转，今年的梅子倒是结了不少。”

书洋说道：“甚好，方才这位仙友还说要饮青梅酒，过几日摘一些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