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回十五（1/2）

好冷。

好像被剥光了丢到雪地里。

有无数根针刺到骨头里。

“冷……”

“英儿不怕，娘抱着就不冷了。”

“英儿别怕，娘在这儿。”熟悉又久违的声音在耳畔断断续续地响起，努力压着的哭声却如同大海凶猛地涌进心头。

空空的脑海中忽然回荡起从前种种，父亲站对了人，小妹被封为了皇后，而他转头就将娘押进牢房受尽万般苦楚，外祖父一家更是早早被父亲连根拔起，赶尽杀绝。

她在不久后被父亲的外室拔了舌头废了双腿，用条铁链像是条狗一样地锁着。

临死前，她被拖来见到娘的最后一面。

那时娘已经气息微弱，眼中无光，可一看到她，眼中猝然生出烛火光芒尖叫起来，“啊！楚氏！我待你如亲妹，你为何这般待我！”

娘的手脚被钉在墙上，因为激动，那钉子贯穿皮肉，鲜血直流。

娘好似未有察觉，只尖叫着：“你不是人！”

最后，娘死了。

她随之被丢到雪地中，死了。

可现在，娘的声音就在耳侧。

苏玉英挣扎着睁开好似被浆糊糊起来的眼睛，生怕一切都是场临死前的幻梦。

只是她能看到的是却是一片猩红。

“英儿，你眼睛不能睁开！”林氏尖叫着去把那双努力睁开的眼睛合上。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那粘起来的皮肉被生生扯开，溢出鲜红地血珠。

林氏心疼地眼泪直掉。

温热的手小心翼翼地触碰到眼周皮肤，是真实的，并非做梦或者虚幻。

苏玉英终于确认自己还活着，干涸的唇动了动，她努力发出声音，“娘我没事。”

双眼受伤，声音嘶哑难听。

正是她十五岁的时候。

那年她跟着府里姐姐在花园里游走，突然被人一把推到墙上，哪知墙有裂缝，有枝叶从裂缝蓬勃长出，她的眼睛就这么撞上枝丫，破了好大的口子。

她痛哭几日后声音就变得嘶哑难听，并且再也没有恢复。

后来才知道，是有人在她吃的药里下了毒。

她在侯府虽不被重视，但一张脸生得不差，家世也算是好，外祖父是当朝国公爷，舅舅们更是个个有出息。

她本该是个令人艳羡的侯府小姐。

却因为父亲的妒恨，被无视、被欺负，以及最后的被杀。

娘嫁给父亲是低嫁，外祖父当年看走了眼，以为父亲文采斐然熟读诗书必然人品不差，日后也堪大用，又想着能照顾好娘便就将娘嫁给了当时什么都没有的他。

婚后也确有几日甜蜜，可等父亲当上了侯爷一切就变了。

父亲嫉妒外祖父出身富贵，嫉妒舅舅们不用像他一样过二十年的苦日子，更恨外祖父总是对他说教。

但他不能对外祖父说不，所以就把所有的不满都回馈在了娘和她的身上。

可怜的娘，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才有了这样的结果，只是整日以泪洗面。

可事实是，娘根本就没做错！

她温柔善良，大方端庄，稳住内宅，还拿出自己的嫁妆稳固宅院，哪里错了？！

错就错在不该嫁给那个本事不足心比天高的男人！

林氏听到女儿声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擦掉眼角泪珠，她轻轻抱着怀中的小人，感慨又庆幸，“佛祖保佑，让我的英儿安然无恙，我就知道这几年没有在佛堂白跪。”

听到这话，苏玉英的手猛地攥紧。

在她之前，娘生了兄长，可兄长运气不佳，生下没两年就死在了池塘里。

之后娘就一直待在祠堂，除了紧要的事都不出来。

事实却是父亲的外室用了手段将刚生下的兄长调包，更是被她丢在一户人家里养成了个满心妒恨的人。

抄杀外祖父一家、砍她双脚拔她舌头的正是那位兄长！

她记得外室附在她的耳边，高兴地像是打了胜仗，“你满不满意你哥哥的手法？那可是他学了很久才学会的。”

她那时已经没了力气，满心空洞。

“英儿乖，好好吃药，娘要回祠堂了。”耳边又传来娘的声音。

苏玉英闭着双目，手指扣着掌心几乎要扣出血来。

她没了娘的保护，没有外祖父的庇佑，在这个侯府里过得很不痛快。

父亲花心，小妾姨娘外室应尽有之，那些孩子对她很不喜欢，时时扯绊子。

她回击过几次，但那些人会告状，父亲就让娘好好管教她。

娘在祠堂苦口婆心地和她说：“英儿乖，凡事都忍耐些。”

后来她就不再还手任由欺负，以至于家族被灭她也如傻子立在周围。

只记得外祖父被砍下脑袋时还对她说：“英儿，闭上眼睛。”

她也想闭，可就如同那些人说的，“她傻了，听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