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曲终人散（1/1）

晚上的海棠别院萤火闪烁，屋内已经亮起了灯，暗黄的灯光透过窗棂，引得一些飞虫往窗户纸上扑棱。

他院子里的花树下站了一会儿，看着她的影子映照在纱窗上，便掀起门帘走进屋内。

柳雪娥正坐在梳妆镜前，一见到他来了，她有些慌张地站起身，自从花浔进府，他已经两个多月没来这里过夜了。

感情生疏倒是其次，主要是这些天她背着方维仁干的事，若是让他知道了，够她死一百回了，这让难免她有些紧张。

“怎么了，你怕什么？”方维仁身体靠在她的梳妆台，弯下腰用手摩挲她的一缕长发，“我过来看你，你不高兴？”

柳雪娥的身体不自主地向一旁躲开，勉强地笑着说道：“没有，只是有点不习惯…”

“是吧？对了，再过两天就是我生日了，我想摆一桌宴席热闹热闹，顺便把林继铭，也就是名义上的岳父大人，请到家里吃个饭，你说好不好？”见她有意躲闪，他进一步探身向前，跟她商量。

“他不会来的……大少爷的葬礼上，林老爷不是说了，以后两家再无往来么？”她不明白方维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林继铭都恨死他了，怎么可能来给他姓方的过生日？

“他会来的。”方维仁的口气斩钉截铁，像是有谁给他打了包票。

“……若是他不给面子，你可别又去为难人家。”她生怕方维仁又借机发作，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盯着她的脸，打量了好一会儿，看得她心里发怵。

“我之前跟着吕大帅，他养了好几房姨太太，难免有顾不过来的时候，其中有个小老婆背着他偷人，还拿家里的钱贴野汉子，你猜这个女人后来怎么样了？”方维仁突然问道。

“不知道，我也不想猜，你方剑平跟的人，能是什么善男信女？我不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害人的。”柳雪娥听出了他话里有话，意有所指，强作镇定地回答。

“吕大帅让人阉了那个野汉子，又活扒了那女人的皮……”他兴致勃勃地回忆了起来，话刚说出口，就被她立即打断。

“别说了，我不想听……我不想知道你和你的同党又做了什么坏事，这样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她厌恶地捂住耳朵，起身想要离开。

却被他一把拉住，语气严厉：“你讨不讨厌我，我无所谓，我就是想告诉你，女人应该对丈夫忠诚，男人绝不会容忍欺骗。”

“男人绝不会容忍欺骗，难道女人就能容忍？这句话你方剑平也说得出口？你好像忘了，你当时是怎么骗我的？”

他竟然还有脸警告她？虽然方维仁总是刻意回避那段过往，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如干脆挑明了，两人之间，到底是谁欺骗谁？

“我何时骗过你？我跟你说我要带你走，以后一起过日子，哪句话我没兑现？不就是问你银子在哪吗？你既然说爱我，决定和我私奔，怎么恩爱的时候就你侬我侬，不分彼此，下了床就你是你，我是我，算得分明？老头的遗产反正是你白得的，给我用点儿怎么了？”方维仁振振有词，自有一套逻辑，说得理直气壮。

“再说了，是他们不小心把你拉下去的，我又没推你下去，我之前也特地吩咐过他们，不能伤了你，就算是苦肉计，我也是让手下捅了我自己一刀，没舍得伤你分毫，而你呢？你宁愿眼睁睁看着我死在你面前，你都不肯说银子在哪，是你狠心还是我狠心？分明是你不顾惜我的性命！我都既往不咎，你还想怎么样？”不但振振有词，他还倒打一耙，反而成了受害者。

柳雪娥听完他的指责，反而笑了出来：“我一直以为，这几年你多少都会有点愧疚或良心不安……没想到你竟觉得你完全没错，错都在我。既然如此，那我没什么可说的。你问我想怎么样，我也别无他想，只想离开这个地方，从此不愿再跟你有任何瓜葛，毕竟你那张结婚证书上，妻子的名字是林月云，跟我没有关系。”

她语气冷漠，有一种彻底失望后的平静。

“你想走，我不拦你，你天天跟我摆脸色，我也受够了，不过得等我过完这个生日，那天不单止一桌好菜，我还安排了一出好戏，等你看完这场戏，再走也不迟。” 既然早已离心离德，他也不再勉强。

什么好戏？柳雪娥问他，他却不说，只说到了那天，自有分晓。

也罢，既然两人是因戏结缘，那就等最后一出戏演完，曲终人散，从此以后各走各路，相忘于江湖，再无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