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祂（1/2）

两人牵着手，走向了门外，一白一红、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逐渐虚化，最后变成了血雾中起伏的影子，然后拐向了看不见尽头的走廊，彻底消失在宁妄眼中。

血色的雾退潮般向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散去，而离开浓雾的头发也很快失去了一切生机，纷纷断裂枯萎，飞絮般飘落在地。

宁妄也很快摆脱了长发的束缚，她赤着双脚，向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奔去。

她穿过漆黑死寂的长廊，最终来到了一面穿衣镜前，在即将恢复平静的镜面之中，宁妄只看到了一片消失的白色衣角。

桑意的……衣角。

悲痛的呐喊终于从她那灼热的肺里喷薄而出，而这声悲鸣似乎耗尽了她胸腔里所有的空气，随即而来的痛苦呼喊和抽噎都变成了一缕蒸汽，消散在寒冷的夜色中，和那片浓雾以及消失在镜中的两个人一样，再也找不到丝毫踪迹了。

这时四周的墙壁悄无声息地蠕动起来，开始吞食那面悬于墙壁中央的镜子。

薄得透明的膜自白色的墙壁生长而出，慢慢包裹住了镜框，向着镜面延展，薄膜的颜色逐渐变成不透明的白，用不了多久，这面镜子会被墙壁完全吞噬，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宁妄平静地望着这一切，然后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使她扑向了镜子，十指强行从薄膜的缝隙间抓住了镜框。她奋力向后拖拽，身体不受支撑地向后倒去，用尽她自身所有的重量与这面吞食着镜面的墙壁做着搏斗。

最终这面墙终于放弃了镜子，宁妄抱着镜子重重地摔倒在地，镜子压在她的身上，接触的部分泛起了波纹，她很快反应了过来，抓着镜框将其推远，直到镜面重新恢复平静，她才松了一口气，慢慢坐起了身，将镜子靠在墙上，望着它出了神。

宁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留下这面镜子，或许是不想让桑意最后的痕迹也被抹去，或许是想要为踏入镜中的桑意留下一条回来的道路。但那一刻她压根没有思考，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只留下本能的人，被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而她成功了，她成功从墙壁手里，夺走了镜子。

镜中没有映出宁妄的身形，只有浓重的黑暗，在平静的镜面中涌动，看不清黑暗之后究竟隐藏着如何惊世骇俗的真相。

走廊的灯逐一亮了起来，这个漫长的夜晚终于还是以死亡为结局结束了。

宁妄久久地望着那面镜子，像是做着无声的祭奠。

她慢慢把脸深深地埋入膝间，低声自语：“我答应过她的，要去月亮上看一场最盛大的烟花……”

愈加明亮的灯预示着黎明的降临，宁妄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警惕地扫视着一览无余的走廊，双手抓着镜框将它抬去了桑意的病房。

那面镜子靠在床前的墙上，镜中不复夜间那副模样，而是诚实地映着一切如初的病房，那些被破坏的物件，散落的长发，都已不复存在，和桑意的所有痕迹一样，被彻底抹去了。

镜中仿佛是一个从未有人生活过的房间，整齐，但是冰冷。

这里不该是这样的，就算一切都修复，床头也该有喝水的玻璃杯，桌上也会有杂乱的物件，门边，也该立着一根铁杆的。

她撇开视线，不愿再被镜中的虚像欺骗，却惊觉镜外的世界也是如此的空荡，只有床边静静地躺着一双鞋，那是宁妄的鞋，她没来得及穿上的鞋。

机械的敲门声自门外响起，见没人回应，停顿了片刻后又规律地响了三声。

宁妄重重呼出一口气，穿上躺在地上的鞋，走过去拉开了门。

“早上好。”门外是一位面带微笑的护士，和昨天一样，她探头向屋内张望着，只是宁妄并没有容许她的窥探，强硬地向前一步，背手关上了门，锐利的眼神仿若一个猎食者，冷冷地注视着面前的人，直到护士收回被门板阻隔的目光，才平静地丢下一句话：“不用看了，她不在。”

护士立马换上一副悲痛的模样：“天呐，太糟糕了，愿她回到神的怀抱。”

宁妄已经无力争辩，只是后倾着身躯，慢慢靠上了还紧紧握着门把的双手。

她感到自己的双腿泛起轻微的痒意，好像有数十只小虫正在向下飞快爬去，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双腿传来了轻微但又连绵不绝的疼痛，而渗出的血滴正在顺着双腿淌下。

被那些死死缠绕双腿的长发割出的细小伤口，终于后知后觉地泛起了绵延的阵痛。

“祷告快开始了，不要缺席。”

在被疼痛支配的那几秒钟里，宁妄听到护士用她那一如既往的、甜到发腻的声音丢下了这么一句话，然后转头敲开了别的房门。

她无力地将头靠上了门板，仰头对上了一盏明亮的灯，直到那道通往祷告现场的门自墙壁上裂开，她才回过神，视线中心被刺目的白光灼出一个白色的斑点，照亮了狭窄的楼道，她追着那个白色的斑点，梦游般来到了祷告大厅。

斑点最终在不知不觉中缩小，彻底消失了。

宁妄望向神像，昨天的裂痕已经完全修复，那不知名的神明，始终带着圣洁悲悯的微笑，垂眸看着所有人，看着所有人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