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1/2）

生老病死固然残酷，可终究是无法改变和转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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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的一个春日，赵眘眼看着天气晴好，便带着久未出宫的赵构出宫散心。

汴梁近郊，春光明媚，碧草如茵。

赵眘许久未曾骑射，此番便换了身轻便的短装，骑着马同侍卫一道行在前列，而赵构则坐在马车中，徐徐地跟随在后。

眼看着已近中午，赵眘眼见着不远处有个古朴的小亭，便放满了马速，对赵构道：“父皇，可需要寻一处歇息歇息？”

里面并无回音。

赵眘皱皱眉，这是窗口的帘子被撩开一个小角，内侍没有说话，单是用眼神朝他一个示意。

赵奢朝内一看，赵构偏着头靠在车壁边，不知何时已然睡着了。

他笑了笑，示意赶车人放慢了车速，在小亭边停下。

知道赵构素来有困乏却浅眠的毛病，便不打算叫醒他。提着马缰在在原地打了个转，举目四顾，眼见着江山如画，心中也是一片澄明畅快。

而正此时，一队人马却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为首那人青衫粗服，正同旁边的人说笑着。神情恬淡，可那模样分明是……

赵眘霍然打马，对身后大惊的侍卫留下一句“别动”，人已经朝那边窜了出去，瞬息之间，一直近前。

那人听闻动静，正好朝这边忘了过来。

四目相对，各自一惊。

若说方才不过是怀疑，如今赵眘已然确信。

“是你。”

他徐徐道，用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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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边，赵眘翻身下了马，转身看向面前人。

岳飞就这么站在他面前。挺拔高大的身形，雕刻一般轮廓分明的面容，同过去并无所差。只不过，那一双眼，已然退去了沙场征战时的锐利，多了许多恬淡和和缓的气息。

“岳帅……果然没死。”赵眘徐徐道，发现自己开了口，还是习惯于这样的称呼。

岳飞没有否认，却只是扬眉，道：“果然？”

赵眘叹息道：“父皇同我说过太多次，你没死，你不会死。我只道他是有些痴了，却不想，倒是真的。”他果然是早便计划好了一切，为的是斩去一切牵绊，离开所有人的视线。

岳飞垂眼笑了笑，没有接话，却道：“官家不会治我欺君之罪罢？”

赵眘亦笑了起来，道：“岳帅若当真不愿留在朝中，纵然把你绑了回去，又有何裨益？”顿了一顿，添道，“我和父皇……毕竟不同。”

岳飞微微一愣，知道赵眘说出此言，便是知道一切了。

“我非是爱刀兵杀伐之人，平生所愿，不过平定战火，求得天下太平。如今战事止息，采菊东篱，布衣终老，于愿足矣。”他依旧只是淡笑，“更何况，太平年间，我这等武将也没有用武之地。”

赵眘叹了口气，知道岳飞既已做出决断，便不会轻易更改。

他没有问岳飞现在人在何处，做着什么，只是迟疑了许久，道：“父皇他……时常念叨着你。”日复一日地看着那样单薄孤单的背影，他只觉得，也许该让面前人知道。

“是么？”岳飞笑容淡了些，没有接话。

“这么些年，他性子淡了不少，人也随和了许多。”赵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顿了顿，忽然问，“那你……恨他么？”这个问题他听赵构自语一般念叨了太多次。

“岳飞已死，再论爱恨，已然没有意义了。”岳飞没有回答，许久的沉默后，他道，“若还有来世，若他非君，我非臣，若换一种方式相识，一切……也许会有所不同。”

赵眘愣住，反复地回味着这一句话。

而这时，岳飞已然回转了身子，道：“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赵眘没有拦他，单是看着他凡身上了马。这么多年，虽已躬耕陇亩，不问战事，可那姿势，却依旧是行云流水般的娴熟

“官家保重。”岳飞朝他一拱手，提起马缰，迟疑一刻，道，“岳飞有一不情之请。”

“请将。”

“今日之事，请官家无要让人知晓。”岳飞徐徐道，“尤其是……太上皇。”

赵眘点点头，道：“我答应你。”顿了顿，见岳飞正要离去，却又急急地唤道：“岳飞，若有一日，国家有难，你可还会回来？”

“义不容辞！”岳飞回头看着他，笑了起来，眉目之中映照着朗朗迟日，光耀非常，“不过我却希望，官家的江山，永远没有需要我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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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眘回到小亭附近的时候，却发现赵构已然醒了过来，正众星拱月地站在凉亭里。

他走上去，道：“父皇。”

赵构看着远方，喃喃道：“方才，我看见了一个人影……像极了他。”

赵眘扶他在石凳上坐下，闻言微一垂眼，口中却是笑道：“父皇怕是在梦中看见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