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行商（1/3）

春耕渐息，夏日播种的好时候仍未到，正是村中农户百无聊赖之时。

喂过鸡鸭，吃过晌饭，领了孩子、挎了妯娌，于这农院路间走走逛逛，唠唠家常。

有年初收入不错的人家，就拖家带口去城里逛一圈，买些新鲜物件。

不过多数还是聚在一起，靠着树荫喝茶水闲聊，嘴闲了再从树上敲两个果儿，便是最实惠的消遣。

几个妯娌正坐树下边纳鞋边嚼舌根，远远地见村口围一大帮人，连忙收了筐，走上前去看。

“哎——各位父老乡亲！”

沈苓蓝站在村口，身着男装，白嫩小脸涂得蜡黄，还偏贴两撇滑稽的胡子，又点上些许麻子。

站在脚凳上，面前摆一方桌，操着一腔奇怪的口音，朝着来来往往的村妇农夫们招呼起来。

身侧是两个高大的汉子，面上戴着面具，不见样貌，就双手环胸这么站着，不言不语不动。

村里人哪见过这稀奇的事，纷纷驻足观看，不一会便有更多的人来凑热闹，毕竟这个农闲时节，新鲜事不出片刻就能传遍整个村子。

“父老乡亲们，都往我这看啊！”只见沈苓蓝拽着一张鹅黄色的布料，轻轻抖落在众人面前。

一见这架势，大家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这是什么名堂？

“我是远道而来的行商，途经此处，听闻这京城绣娘绣工了得，我呢，也想着拿回家乡去赚点外快。”

沈苓蓝抖抖手里的布料，展示给村里的人看。

“谁家对自己的绣工有信心的，押给我十文钱，就能来领七尺布料。”

沈苓蓝说着用手比了一个“七”在众人面前晃了一晃，随后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上面画着一幅蝶舞鸢飞的春花盛开图。

“领到布的呢，就照着我这个绣样，制一套女子成衣，三天后，我再回来以一百文一套的价格回收，并且押金全数奉还！”

“一百文啊，听到了吗。”

“我的天，一百文。”

……

听到沈苓蓝的话，人群中一下炸开了锅，一百文可不是个小数目，普通的三口之家，若家有田地、养鸡鸭，一个月也用不到一百文钱。

人群中有人提出异议：“那你要是三天以后不回来怎么办？”

沈苓蓝摇摇头：“此言差矣，我这布料可是京城里上等的布料，因十文钱丢了，我可划不来。”

“对啊。”“那布料一看就不便宜。”“也是。”……

农妇们被沈苓蓝的说辞说服了，又开始惦记起那一百文来。

沈苓蓝晃了晃手中的布，用一种近乎胁迫的语气强调道：“而且我这的布只够十二套，心动者先到先得，过时不候。”

“俺来！”

人群后方有一怀抱孩子的高大妇人举起手，声音洪亮地朝沈苓蓝喊道。

只见她走上前来，从怀里掏出十文钱，拍于桌上，单薄的桌子跟着她的气势抖了两抖。

“俺是俺们村公认绣花绣得好嘞，让俺来。”

“好！给这位大姐扯布。”沈苓蓝两边的壮汉一得令，眼疾手快地裁下七尺布匹，递给妇人。

沈苓蓝转头将图纸贴于马车上，看到车上的图样，群众里又有几个对自己手艺自信的妇人蠢蠢欲动，想上前去。

不过或许是舍不得十文钱，再或许是对自己手艺还不够自信，终究没有上前。

沈苓蓝自然也注意到了，她拍了拍桌子，一抿胡须，开口道：“若是谁的衣服制得顺我心意，再加几十文的赏钱也是有的。”

此话一出，妇人们放下戒心，纷纷上前，争抢着要试一试，都觉得自己可以“顺他心意”。

沈苓蓝只顾着应付一拥而上的妇人，万万没注意到，今日有城中衣铺的走贩来村子里收绣样。

草屋后一背着货筐的瘦小男人，手中拿着纸笔，一笔一划地腾挪着沈苓蓝贴在马车上的图纸。

边抄边改，画出来的图样竟比沈苓蓝设计得还美上几分。

“蠢货。”抄完以后冷笑一声，往地上啐了一口，皱起本就难看的眉头，又偷偷骂了几句极不中听的话，便隐入阴影里。

而沈苓蓝这边，还裁布裁得不亦乐乎。

十二套衣服一会就被人认领走，还有很多绣娘没赶得上。

沈苓蓝命两位随从将桌椅板凳一应搬回马车上，一边安抚着众人。

“诸位不要急，如果我觉得成品不错，定个几百上千套带回去都是有可能的。”

东西装好后，即刻驾车离开。

一路舟车劳顿，赶到桃花林时日头已经西斜。

此时已过了桃花正盛的季节，凋零的花瓣随风而下，铺了一地。

沈苓蓝脱掉在村子里的那滑稽装扮，换了一身轻薄短衫，素面朝天，如映桃色。

从窗口伸出手去，便有花瓣落于掌心，眼见这花红易衰、逐水飘零的景象，一时伤感。

春风不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