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无义草（5）（1/2）

“你是在逝界一个人太孤寂，又想起我这个为你赴汤蹈火死不足惜的人了吧？”洛璎干脆地食指拭泪诮呵道，“你如今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

“我的确已身无长物，不过是在逝界一隅苟延残喘，”叶凌退后一点自惭摇头，“除了不合时宜的真心，我的确什么也给不了你。在逝界孤苦伶仃静思时，我想的最多的便是你，后悔那日不告而别，想你轮回到哪一世，过着怎样的日子。但我从未奢望我们还有机缘再见，相逢时会是怎样的情景。因为我没假设你流落至此，我想你该安安稳稳过好每一生才对……”

林筝看着叶凌向洛璎说尽心中无限事，并没有在意他说些什么，就看二人时而哭，时而笑，应是回望前尘悲喜，诉说着五百多年积攒的心里话。

“如果天下人都有解冤释结的机会多好，是不是能少一半仇怨厮杀？既然她苦了五百余年都只为这个人，我倒希望他们余生相依。”林筝的表情跟随洛璎而变，褚千城亦展颜道：“我比你贪心，我情愿天下人无仇无怨，相爱相亲。”

“尊者真是心系天下，”林筝惊异地眨眼望向他，“满怀苍生福泽。”

“洛前辈，当是决断之时了。”见二人谈了半晌，褚千城提示道。

见洛璎低头沉默，叶凌眼神黯然，只能缓缓起身，此刻却被她扑上前抱住：“你说我是不是愚顽不堪？”

她松手与叶凌含情对视：“五百多年前的梦，我还想做下去。”

叶凌闻言紧紧将她搂入怀中，旧事已化作成行欣喜的泪水，在风中吹散。

正当二人携手并立于褚千城面前，等待洛璎签立契约成为逝界的人间使者时，一人腾云驾雾俯冲而下，持一银戟搠来，洛璎和叶凌惊惧间抽身躲闪至一旁。

来人身披华贵的秦将军铠甲，玄铁甲身和黄金装饰相得益彰，手握一柄寒光闪闪的银色长戟，威风凛凛之姿。

洛璎讶异地看了看此人，又转头看向叶凌，他们除了气质不同，长相却别无二致。

“将军为何而来？”见仪式被打断，褚千城发问。

“逝界真是愈来愈藏污纳垢了！”他戟指洛璎道，“此女吸纳五百余年冥界怨念，这等阴鸷之物逝界也敢收容？”

“我又不曾害人，你何故这般武断？”洛璎也不甘示弱，“凭你是何人，也不该不分黑白！”

“本将乃天帝敕封擎天大将军落纭，扫平天下邪魔孽障皆是己任，如何不分善恶？”又转而斥责褚千城，“逝界尊者好生糊涂！竟撮合一个妖物和本将的一世皮囊厮混。你若不速速铲除二者，当同罪论处！”

“将军听禀：洛璎与叶凌五百年前结为夫妻，如今团聚，乃是常情；洛璎决定归顺逝界，缔结契约，约束自身，逝界又岂会容她日后作乱？而叶凌归身逝界实为自然之道，将军虽与他断绝联系，但世间仍有与他相关人事，便不能殒灭。将军恕罪，无逝帝钧旨，在下实不敢擅动。”

褚千城不慌不忙地行礼表明立场。林筝看叶凌的真身落纭比他更无情，真是枉修仙道，德不配位，从落纭眼神中的冷酷便可将二人分清。

落纭听后也不理睬他，直奔洛璎而去。褚千城、林筝和叶凌上前欲再行劝谏，谁料落纭不声不响地横挥战戟，神力将三人震开，林筝和叶凌更是被打翻几丈远。

褚千城顾不得言说，稳住身子继而跑去看林筝，幸而无甚大碍，只是额头和四肢有些许外伤。

另一边落纭持神戟一番勾、啄、刺、击，洛璎纵然不断翻身躲闪也逃无可逃，待三人爬起赶来时，她已被生生刺穿胸膛！

“啊——”目睹洛璎被刺瞬间的叶凌撕心裂肺地哭喊，重重跪倒在地，他自恨又一次见证心爱之人命丧眼前。

“你我本为一体，为什么要赶尽杀绝？为何见不得我们夫妻恩爱？”叶凌红着眼怒斥落纭。

“笑话！”落纭睥睨叶凌冷笑道，“你不过是我一世凡人的旧影罢了，朝生暮死，你我怎会一体？”

他瞥了眼还直挺挺地插在戟尖上、嗫嚅着只剩一口气的洛璎。她鲜红的精气千丝万缕地从伤口漫散至天空，眼神木然，睫毛上一滴泪悬而未落。

落纭仍旧全无一丝悲悯，凉薄地说：“五百年前她就该命绝，既然生而痛苦，又何必偷生？”遂轻轻转动戟柄，洛璎便似狂风劲吹的无义草，迸射作数不清的针状花瓣，随一股旋风漫天卷地而去，在旋涡中央渐渐消逝干净，不复存焉。

叶凌缓缓起身，仰视漫天腥红的花瓣，幻想着这本该是他们成亲时倾撒的红彩，泪尽而闭目。须臾间也化作万千齑粉随风飘忽而去，只留得一袭衣衫和怀中的璎珞项链“哗”得直直跌落在地，震得纤草簌簌颤动。

“为什么？他们无论五百年前还是五百年后，都不能相守？”林筝神情凄楚地望向远方轻声说，“洛璎殒灭，这世间唯一牵挂他的人没了，他也随之消散，就连逝界也寻不到他们的踪迹，永恒地消亡了。”

褚千城左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左肩，默默经她身旁走去，捡起了地上叶、洛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