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琥珀珠（2）（1/2）

午牌刚过，他们已到山前，往上地形险阻，只能徒步跋涉。林筝想，鬼怪大多昼伏夜出，倒不如先休息片刻再上山。

宁无移倒挺有眼力，邀她去山前的酒肆坐下，让店家上了几样精致小菜，林筝谢过，见他这般客气，更加断定琥珀珠非比寻常，盘算着回去要问问征蓬，若说不出所以然，下次入梦再请教天音神君。

用过午饭，二人将马匹寄存酒肆上了山。见眼前层峦叠嶂，她心中油然而生退意，很快勉力自语道：“小鬼儿，你等着！”

一路攀登，宁无移发现她自称登山游乐，却与来往游人相异，既不逢寺上香，又不遇泉戏水，既不撷取奇花异草，也不望远遣兴抒怀，放着人多的大路不走，偏爱另辟蹊径，看起来漫无目的，实则有的放矢，让人猜不透她要做什么。

时值落日，一处怪石嶙峋，乱树苍翠。经行的多是采药而归的人，上到苍颜白发的老者，下至稚气未脱的孩童，都汗淋淋背着竹筐。

林筝气喘吁吁地直呼要歇歇，在一块还算平整的大石上靠树坐下，解下水壶喝起来。

宁无移叉着腰环顾群山，却见一位梳着双丫髻、身着麻布衣裙的少女歪着脑袋，面色惨白，双目微闭，背着竹筐步履蹒跚地走来。她未留意脚下凸起的石头，被狠狠绊倒，想起身却不成。

一位老翁上前搀扶，关切地询问：“小娘子，没事吧？”

少女疼痛在身，逢人关怀，不住地嘤嘤哭泣：“阿娘生病，本是上山采药为她医治，如今自己也伤了腿回不了家。”

老翁将她撒落的草药捡起来，放回她的背筐内，怜惜地说：“来，不怕，阿翁背你下山。”

说罢摘下背上的竹筐提在手里，蹲下让她扶着自己上来，试着背起少女。走了几步又气喘如牛地停下来：“让我歇歇，咱们慢慢走。”

宁无移于心不忍，上前扶住老者，示意他将少女放下：“老人家，你怎么吃得消，让我去吧。小娘子，你若信我，我定将你平安送到家。”

见她有些迟疑，宁无移转头向林筝看去。

林筝会意，心想收鬼今日不成还有明日，他二人都有这般善意，自己若无动于衷不合情理，于是上前应和：“是啊，我愿与兄长一同送你还家。”

少女卸下心防，谢过三人，与老翁道别。宁无移背起少女，林筝紧随其后一同下山。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山路陡峭，每到斜坡林筝都如履薄冰，加上近来一身新伤旧伤，不久便汗流浃背。

宁无移左支右绌，只能频频回头看她，却腾不出手相扶，又不敢误了少女回家照顾母亲。

少女看出他的心思，乖巧地说：“郎君，前面那处山岩你就放我下来歇歇吧，我看这位娘子已经力竭。”

林筝随他们停下，却见这一处人迹罕至，草木交织，山石赫立。一看天色将暗，实不该停留，便催促宁无移前行。

见他二人不以为意，自己也只好坐下。三人互通姓名，那少女名叫青琐，年方十四，家住山脚下，以采药为生。

她长得分外单薄，脸上没有血色，细眉小眼，露出哀伤的神情，鼻梁窄，唇薄而嘴角向下，一副凄苦之相。

林筝猜她定是长久劳苦，不免心生同情，自己虽出身贫寒，却得母亲呵护，不曾受饥寒劳苦，而母亲一人为她遮风挡雨，也吃了不少苦，想到这里鼻子有些发酸。

青琐见气氛有些沉闷，就自告奋勇浅唱一曲，林筝欣然鼓励。

只见她坐直身子，伸出一双纤细的手臂，露出腕上的铜铃细镯，一边作兰花指舞着，一边轻启双唇唱道：“只看月皎皎，不见星寥寥，踏遍山外山，才知故乡远……”

随着她手腕的舞动，铜铃叮叮作响，歌声哀婉，又唱到人心坎里去。林筝强忍酸楚笑着，宁无移也凝视着她腕间的铜铃，静听沉思。

乱杂杂的山林之风扑面袭来，带来阵阵秋意。“嗷”得一声闷雷似的虎啸传来，令人胆颤心寒，林筝感到不适捂着心口。

一只斑斓猛虎从杂草掩映的巨石岩穴钻出，朝最近的林筝迅猛扑来。

闻声看去，只见它钢须雪白，血盆大口中四颗牙齿尤为尖利，甩出的尾巴都似褚千城的金锏刚直有力！

她被吓得瘫坐在地，还没等反应过来，宁无移“嗖”地拔出横刀，跳起身来向虎砍去，虎被砍伤肩背，吃痛停下，见他持刀怒目，不由得俯首退步，甩头向山林深处奔去。

他的目光与之前的温和大相径庭，极具威慑，“哗”地收刀入鞘声才把她惊醒。

宁无移看向林筝，见她无碍也未问询，又与青琐对视。林筝见她一脸惊恐，不动弹不做声，好像还未走出刚才的噩梦。

他二人默默对视良久，林筝被这微妙的气氛感染，揣度他们莫不是一见钟情，只顾静观其变看热闹。

“林阿姊，”青琐扭头对她说，“我刚才被吓呆了。”见她柔弱的样子，林筝坐近搂着她，轻抚她的肩膀：“别怕，这不是被宁兄赶跑了吗？你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