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蝴蝶假面（4）（1/2）

“这么说，你还是不肯医治被你伤害的人？”褚千城在一旁焦躁。

“尊者，我早和你说过，我的巫毒会吸收人的悲愁、怨恨、愤怒，不断啃噬伤痕，永不愈合。”

巫姹不知在嘲讽人，还是在笑自己：“越在意容貌，就越要背负丑陋……”

林筝默默转身，不再多言。褚千城撤下外围的结界，随她离去。

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开口：“褚兄，巫姹说得没错，我这一生，就是在不断失去。”

“休听她胡言，你的人生还长，以后的事，谁知晓呢。”

褚千城知道自己不是司命，但眼下，他要给友人一点希望。

“有些事情本身，不足以带来毁灭人的哀愁，可一旦将前尘往事连在一起，这种自觉不幸的痛苦，就足以在心际刮起毁天灭地的风暴。”

“那你不要去联想，好么？”他想击碎悲剧的一环。

“它们自然地冒出来，不由我想或不想。这就是我用涤心秘术抑制思想的根源。”

褚千城看她一副泰然的神情，却说出这么多沉郁的话，都不知该不该安慰。

“我这一生，迷惘不辨方向，怅然不知何归。你说过去抓不住的东西，还不肯撒手，又有何意义？”

她摊开手，自嘲道：“出生时就轻飘飘的行囊，如今更是输得精光！”

她每一句都非空穴来风，褚千城静静看着，她吐出每个字，自己跟着烦忧。

蝴蝶假面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她好像看不到任何人，只顾自己走去。

阳光直射在身，她抬头望向天空那颗耀眼的灵珠。

炫目的阳光让她不能直视，不得不眯眼承接这份普照众生的光芒。

林筝解开系在脑后的丝带，右手轻轻揭开假面，直直地举向太阳。

她看到假面的内里背光阴暗，只有容纳眼眶的两洞发亮，仿佛在指引她：

就算面目丑陋、身处黑暗也无妨，只要一双眼里还满是光明。

白日不吝向贫乏者倾洒光热，她缓缓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得来万丈金光灌顶。

殷赫恰巧路过，见她在众目睽睽下摘了假面，露出令人咋舌的伤痕，自己却一脸享受地拥抱暖阳。

他想自己没有这个勇气，心中百味杂陈。

他好像看到自己，戴着假面十五载，畏畏缩缩地活着，又费尽心思换得一副好容颜，才得以昂首挺胸做人。

林筝放下双臂，视路边之人如无物，神态自若地沿着大道走去。

褚千城紧随其后，想不通她短短一瞬就释怀了，还是陷入了神志错乱之中。

他像追踪一头平静下来的猛兽，以防其冷不丁就嗜血狂暴起来。

离开逝界，来到人间，林筝无所顾忌地漫步在街市上。

褚千城尾随她穿过重重疑目，与议论纷纷的行人擦肩而过。

她就像一个无畏的痴者，怡然自乐地看向左右来往的人，甚至面对他人投来的鄙夷哈哈大笑。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笑，往日失意会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她的心，她畏惧别人轻视的眼神。

只是现在她感受不到任何疾苦，只想痛痛快快地大笑三声，好像在从心底喝退愁思和怯懦。

几日来她遮遮掩掩，害怕他人厌恶的这张脸，正自由地呼吸秋日清爽的空气。

如果命运真会夺去所有东西，她何必无谓地患得患失？在那一日还没来临前，且乐一时。

她停步回望褚千城，想告诉他不必担心。

谁知他猛地收住脚步，惊呼道：“你的脸！”

眼前也没镜子，林筝顺手摸去，好像脸颊变得平整，只有一道细长的凸起。

“你的伤口正在愈合！”褚千城的激动难以言喻，“走，回去给你涂些好药，保管不留疤！”

“我有些明白了，”她被拉走还在琢磨毒理，“巫姹深知无人不介意容貌、不畏惧他人的评说，便以此研制巫毒，让人无从破解……”

“谁料真正不在乎这一切，才是巫毒的解药。”

“没想到你疯疯癫癫一阵儿，阴差阳错有了解药。”褚千城欣喜不已。

“疯疯癫癫？”林筝支棱起眉毛。

“哎呀，我喜不自胜，口不择言嘛！”褚千城赶忙笑呵呵地圆了过去。

“因为境遇不同，我明白不是所有被巫姹毁容的人，都能变得毫不在意。若能将我的解药分给她们就好了。”

“让我想想。”褚千城踱来踱去，闷头苦思。

“有了，”他灵光乍现，“我从你伤口处汲取力量，凝成假面，让她们戴上……”

“戴上假面能帮她们抵挡他人的刺激，随着伤口被这股力量慢慢治愈，她们自己也会重拾信心，渐渐不再介怀。”

“这样又能补充这股力量，循环往复，不久便会痊愈。”林筝明了他的想法。

事不宜迟，二人你追我赶跑回银楼，在褚千城屋中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