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杞无忧（5）（1/2）

“你醒了？”林筝疼得坐不起身，伸手也够不到腿，对他突然闯入卧房明明紧张，却岔开话题故作镇定。

杞无忧看她愁眉苦脸的表情和露出的僵硬的腿，似乎猜出了原因。

他将油灯放在旁边的案上，用平常的语气问道：“抽筋了？我帮你揉揉。”

“不必，”林筝几乎咬紧牙关说话，“一会儿就好。”

杞无忧没把这句话收进耳朵，脸上是淡然的神情。他靠近这条穿着薄薄的衬裤、光着脚丫的腿，一手轻轻提起脚腕，一手扶着腿肚，缓缓将它抬起。

“啊啊啊——”突如其来被外人抓住了腿脚，加上挥之不去的抽痛，林筝没法不叫出声。

腿只能任由他轻柔地拉伸和弯曲，反复几次后，抽筋的痛感明显减弱。

杞无忧看似没有抬头，却已觉察她的转变，对她从开始的抗拒到接受，再到放松心态的全程了如指掌。发觉她不再僵硬，就知道疼痛缓解不少，他又放平腿继续按揉起来。

“多谢多谢，我已不痛了。你不必……”林筝坐起身来抓住他的手腕，“怪我吵醒了你，快去睡吧。”

“是我酒醒在先，睡意全无。”杞无忧并非虚言。

他醒来后坐在榻上，将布虎放在膝上摆弄，眼神幽暗如夜，陷入何去何从的沉思，此刻他已有了答案。

林筝迟迟没有作答，无意识地频频眨眼。

杞无忧从她的眼神洞察出疑虑，就将手搭在她肩头，直面她的警惕，温柔地扶她躺下，浅浅笑道：“仔细着凉。”

不知出于寒冷还是畏惧，林筝躺下后真打了个哆嗦，眼神紧盯着对方，不知他迟迟不走意味着什么。

杞无忧看出她有言未尽，坐在榻边从容不迫道：“你想说什么？”

灯火能照见他的轮廓，看不清细节，这种模糊感就如同他神秘的面容，凝视他只会让人觉得，自己不过观其大概，却看不真切。

“以你这般姿容和才艺，我不信富豪会为了一件珠宝而驱逐你。”林筝心直口快，本就不想掩藏，更禁不住对方追问。

看着对方毫无波澜的表情，她目光直逼，继续说道：“若是做了真正不可饶恕的事，你的主人该去报官。所以我猜多半是你私逃出来。”

说完这话她有些后悔，对方若是丧心病狂地杀掉她，她未必有机会逃脱，何必揭穿真面目？

这是她第一次见杞无忧发自真心的笑，尽管是不屑一顾的冷笑，处变不惊的微笑和如释重负的嘲笑。

几乎没什么思考和停顿，他轻描淡写地说：“那又如何？”

“我只是恰巧救了你，不敢挟恩图报，更不敢对你指手画脚，”林筝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我不喜欢将捉摸不透的危险放在枕边，这样难以安睡。”

“人总有秘密，守得牢才能活得好，”杞无忧明明没笑却饱含笑意，“我自诩看人很准，你正直善良，又于我有恩，你若真想知道，我便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甚好。洗耳恭听，守口如瓶。”林筝面孔僵硬起来，她好像预感到接下来的故事不宜在睡前倾听。

杞无忧叙述自他记事以来，就住在白水河瀑布几十里外，被一位独身妇人收养。

养母赵贵娘本是豪门家妓，因年老色衰，被主家遣散。她用主家给的钱财经营起一家酒楼来，日子过得还算富裕。

一日她心中烦忧，便去寺庙卜问，得一签语：杞人忧天。

谁想在下山途中，她在石阶旁看到一个弃婴，见他眉目清秀，便带回家抚养，取名“杞无忧”。

随着杞无忧长大，姿容愈发不凡。赵贵娘便将自己一身技艺倾囊相授，教他专心研习丝竹歌舞，不肯让他干一点儿粗活，只恐他变得粗糙，负了美貌。

“我曾经认为自己遇到养母是天大的幸运，一世平安顺遂。直到十五岁那年，养母引我去了酒楼的雅室，让我向贵客献艺贺寿……”

来客是一位年近五旬的雍容华贵的妇人，出自当地钟鸣鼎食之家——崔氏。周氏贵为三品诰命夫人，夫君早亡，是崔氏名副其实的掌权者。

不消细说，年少的杞无忧纯真貌美，一曲刚柔并济的歌舞深深打动了周氏，让她沉寂已久的心随着舞步欢跃不已。

借周氏大加赞赏之机，养母赵贵娘将杞无忧介绍给周氏，说了他多才多艺的诸多好处，盼望举荐提拔，博个好前程。

周氏便说身边正缺个代为处理府中事务的心腹之人，杞无忧不想驳了养母替他谋求差事的苦心，便行礼拜谢。

从此，他入了崔府，跟随周氏左右，代为传令行事，也陪周氏琴棋歌舞，消磨时光。

周氏待他极为关照，特令他吃穿用度仅次于主人，府中人等见他被厚待，也颇为尊敬。

这样惬意的日子一晃一个月过去了，杞无忧惦念养母，请示出府探亲。

谁料周氏变了脸色，令心腹侍女严守门户，展开一张书契，上面写着：

“立出舍书。赵贵娘将养子杞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