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杞无忧（7）（1/2）

杞无忧的感受林筝大概能理解，长达五年的囚禁在一朝重获自由，更多的是恍如隔世的迷惘，而非欣喜若狂。

他失去了五年光阴，只剩一个残破的身体和被玷污的灵魂。作为男子，他因取悦女人而获取衣食，会被世人鄙视。

没有家，没有爱，没有尊严，接下来怎么活都成问题，对自己的厌弃和对未来的无望，将他推下瀑布……

林筝不知不觉露出悲悯的眼神，听完他的故事，有善念的人都会对他同情和包容。难道自己真的过于苛刻，所以对他充满怀疑？

还没等她想好安慰的话，杞无忧刚才还泛着点点泪光的眼睛阴暗下来：“倒也不必怜悯我，如今我只有痛快！”

“你释怀了？”林筝佩服他能想得开，看不穿旧日苦难的人太多，枉自苦熬光阴。

“若不复仇，何以释怀？”他讳莫如深地一笑，“你相信苍天有眼，有恶必除？”

林筝从他快意的眼神里读懂了什么：“过量的酒肉是穿肠毒药，纵欲过度更是催命符，周氏难道不是因此而死？”

“那些富豪惜命的很，但有不适，就有良医灵药养护，周氏一向健康，再不济也不会短短几年衰弱而死。”

杞无忧说从他顺从和讨好周氏开始，就决心当一回判官，让欺辱自己的人不得善终。

他利用周氏易胖的体质，开辟了一条属于她的地狱之路。闭门酣歌，足不出户，加速周氏的肥胖，更让她精力不济。

煎炸红烧的重口味饮食，让她摄入过量的盐和糖，加速心脏衰竭。而她贪得无厌，纵欲过度，情绪难免激动，久而久之，心衰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作为周氏最亲近的人，他阳奉阴违，表面上遵医嘱殷勤照料，实则偷偷满足病人的口腹之欲，美其名曰“不忍见她受苦”。

他更巧妙地施展魅惑之术，让周氏难以自控，情绪过激，心气日渐衰落，最终在他掘好的坟墓长眠。

若说他狠毒，周氏又确实是自己种下的恶因，又尝到了欲望的恶果。若说他无辜，他也真的设计了或加速了周氏之死。

林筝不得不承认他够隐忍：“你在她临死前再说出你的复仇，看着她怨恨却无能为力的样子，才算大仇得报，对么？”

“出身低微的人向权贵坦白阴谋，无异于自寻死路，”他异常清醒，“让她永别不甘割舍的权力和财色，做个含恨而终的糊涂鬼，岂不快慰我心？”

杞无忧穿着最美的衣袍，显露让人难以忘怀的美色，亲眼看着周氏遗恨地咽气。周氏生前越是看重他，死后崔府之人越急于将他扫地出门。

林筝叹服他步步为营，善察人心，明明谋害了权贵，却能安然地被这家人送走。没有人在意周氏的死，这意味着他永无后患。

“后来呢？”林筝想知道他金蝉脱壳后又做了什么。

杞无忧会心一笑，眼珠转向斜下方，回忆起那日他走了半日回到酒楼，已是夜里。

天上那轮圆月，是人间无论经历几多缺憾，都能归于圆满之物。

赵贵娘被轻轻推醒时，睁眼看到了一个暗紫的修长身影。在一张冷酷而苍白的脸上，一对目光冷冰冰的眼睛正凝视她。

月光让她隐约看到这形似鬼影的一幕，不觉惊叫出声，僵坐在榻上不敢动弹。

“阿娘，五年不见，就不认得儿了？”他不慌不忙用火折子点燃油灯，“儿还怕找不到你，没想到你还在这处酒楼。”

看清对方是人不是鬼，赵贵娘沉下一口气，问了句：“周夫人准你回来了？”

“夫人不幸过世，临终前留下一笔钱财，放我好生度日，”杞无忧软语道，“我在世上只有你一个亲人……”

赵贵娘一听钱财，脑子便活络起来，露出悲苦的神色：“当年让你离开阿娘，心中可有怨恨？”

一滴泪适时地从杞无忧面庞滑落，声音还有些哽咽：“我日日念着阿娘，若说不怨，便是假话。”

赵贵娘脸色一沉，却听对方又伤感地说：“可我也过了五年锦衣玉食的日子，渐渐明白了阿娘的苦心。周氏仗势欺人，想必阿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吧。”

“我儿乖巧，若非被她相逼，我怎肯舍弃你！”赵贵娘见他还念养育之恩，也立马哭诉骨肉割舍之情。

一席话工夫，母子和好如初，杞无忧说了崔氏农田暗藏财宝之事，想与养母一同取回，共享富贵。

赵贵娘巴巴盼到天亮，让伙计驾着马车，与杞无忧一同赶到崔府外的农田。所幸这些酒坛埋藏已久，又对崔府微不足道，早被遗忘。

看管的农夫听他们提起周氏昔日的命令，本来还有几分疑虑，杞无忧伶俐地让赵贵娘使了些银钱，他便不再多问。

伙计挖出了当日埋下的所有酒坛运走，回到酒楼，杞无忧为防崔府起疑，就让赵贵娘先将财宝存入柜坊，交足费用，假作长期储存，过阵子再变卖。

当晚，赵贵娘支走酒楼的人手，亲手给养子做了补汤。晚饭时，她将凭证摆在案上，乐不可支地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