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辞退（1/2）

今日，郗原并未戴冠，只用一枚玉扣将墨色长发半绾，其余均任其散落于腰间，又从耳后左右各取两缕垂于胸前，看起来闲适雅致，更添一分从容贵气。

卧云榻上铺着厚厚的毛毯，衬得郗原这样冷玉似的人儿也有了一丝暖意。

榻前摆放一条长长的书案。在榻两侧偏后的位置各站立着一名侍从。

徐闻立即双膝跪地，头磕在殿内大理石板上，行了一个大礼。除了葬礼，徐闻还从未这样跪过。

“你是凤升徐氏子弟？”郗原的音色较为低沉。

徐闻没听到“平身”二字，不敢起身，只觉得这声音分外好听，有点低音炮的特质。

“小的只是旁支。”徐闻的头杵在地上，拿眼睛盯着石板上的花纹。她这回粉上的爱豆脾气不好，一点也不亲切，还不说让她起身。

“既是徐氏子弟，那为何来我处做工？”郗原的丹凤眼往主殿方向一瞥，探究的心思从目光中露出。

“小的家贫，上又有病弱老母，只得到处找活养家，幸亏有福管事不计小的粗苯，给了小的饭吃。”

徐闻的意思其实是，她跑了大半个凤升讨工作，不是专门冲着书肆去的。

“下午在账房，让郑先生赞叹不已的也是你吧？”好听的声音接着从徐闻头顶传来。

前世徐闻刷到好看的低音炮小哥哥，都会在评论大呼“这声音，我靠！我跪了！”

没想到当时的评论，现在居然实现了。

“小的不敢当郑先生称赞。”

“如此聪慧，在我处屈才了。”郗原语气淡漠，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从案上取出一封信，交给旁边侍从，道：“这封信你拿着。”

徐闻这才抬起头来，双手并拢朝上从侍者手里接过信。

不过，为何要给她一封信？是给徐家的吗？

信？

徐闻捧着信，抬头望着座上的郗原，眼中露出不解。

这一看，却突然发现，郗原左眼下有一条弯曲的伤疤，横在脸颊上，约不到两寸。倒也不显得丑陋，只是在俊朗的面部又添上一抹匪气，看起来更加不好惹了。

有点社会，徐闻暗想。

徐闻的神色落到郗原眼中却是另一个意思。

郗原本不在乎相貌，外面的人如何对他议论纷纷，他都知晓却从未放过心上，毕竟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提。尤其近年来，他身居高位，甚至无人敢直视他的目光。

今日，竟有一黄毛小妇人敢这样直勾勾盯着他看，当面露出嘲讽。

些许怒气从郗原心中冒生，还未曾表露出来，一旁侍从立刻察觉，朝徐闻喝到：“大胆！竟敢直视郎君！”

徐闻被侍从的突然大喝吓得一抖，又赶紧低下头跪伏着。

“罢了罢了，你把这信回去交给徐老先生。”郗原本来也未想就此刁难徐闻，一点小事，不想因此大动干戈。

“小的遵命，先行退下了。”徐闻依旧是低着头的，慢慢向后倒退，转过屏风，才敢直起身来走出偏殿。

真的是要命了，徐闻揉揉腰，不粉了！粉转黑！要是可以，她都想脱粉回踩！

还未下台阶，徐闻看到两个侍从架着一个几乎半死的人，往正殿方向走去，不少鲜血从那人的皮肉翻开伤口处滴落到石阶上。

徐闻侧身让过，顺着他们打开的门缝，看到空荡荡的主殿内有一暗红色身影跪趴在地上。

这……这不是福丫吗？

那个挨打的人紧接着就被丢到了福丫旁边。

徐闻心中大骇，正待仔细查看，就听一声“徐先生，我来送您回房。”

还是来时领路的那名褐衣侍从。

“有劳了。”

徐闻没有办法，只得跟着他往外院走。

明日一早，她们就要回凤升了。如果福丫不来找她，她连福丫的面都见不到。徐闻帮不上忙，也不知如何是好。

庑房内，李管事已经躺下了歇息了。徐闻隐约觉得不太对劲，李管事都不好奇她干嘛去了吗？这么快就睡着了？

徐闻对着廊下的微弱灯光，悄悄打开信件。信封没有封口，大概是不怕人看见的。

字很有风骨，大气中透着凌厉。通篇之乎者也，读了两遍，徐闻才真的相信，信里都是废话。大概都是夸奖徐闻如何勤奋，如何好学，如何聪明之类的。辞藻华丽，但都流于表面，没有真情实感，假的不能再假，很难让人信服。信的末尾还有着一枚竖长形印章，是隶书“郗原”二字。

这算是一封举荐信吗？

可做官就要跪来拜去，徐闻一时还不能适应。况且，徐闻有自知之明，她可斗不过那些朝堂上的老狐狸，容易被人连皮带骨给吃了。

第二日，李管事起床时带着浓浓的黑眼圈，着实把徐闻震惊到，这睡眠质量也太差了吧。

徐闻上前和李管事打招呼，没想到李管事满脸尴尬，只是讪笑着回应，眼睛四下乱瞅也躲避着徐闻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