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远游（1/2）

自乾元七年年中开始，白霆与金耀月出入同行，不离左右。

世人传言，小国师和公主殿下如此亲密，怕是已私定终身；却不知事实截然相反。

他们几乎不谈风花雪月，言辞交错间多有试探锋芒；明面上只游山玩水，背地里搅动政坛；为皇帝为自己都干了不少脏活，受了许多朋友和敌人的忌惮。

帝都九月，观星阁又九月。拢共三载光阴，于尚是少年少女的二人，不短。

朝夕相处，多少熟稔了些。

又因那秘法条件所限，承诺在先，兜兜转转，最后彼此还是盟友。

今朝布局妥当，留些亲信，便要同往南疆巫谷去了。

乾元十年九月。

秋高气爽，叶声飒飒。

观星阁少主的马车沿着枫树道，缓缓驶出锦官城，引起一片瞩目。

路边茶摊，拿此充当谈资者甚众。

“嘿，看那马车！小公主现在也在里边吧？”

“那还用说，肯定在。”

“你们说他俩这是又要去哪里逍遥快活？”

“太清山？我听说那里的云雾最近漂亮得紧，今年的云雾茶品相也是上等。”

“唉，这些贵人真他娘奢侈！那茶叶一两能换三十两黄金，一口下去，十个我都喝没了。”

“废话，你那条贱命才值几个钱！”

“哎，你们说他俩在马车里干嘛呢？”

“孤男寡女的还能干嘛，那天雷勾动地火……”

“he~tui！龌不龌龊啊满脑子就那点事，没你那下身二两肉不能活了呗？”

“哟，老板娘来了？那你说说他俩能干啥？”

“聊聊天不就挺好的？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的，说话都养眼。”

“你这话讲得，颠三倒四，都啥跟啥！我看你是面皮薄，红了脸在那胡言乱语。”

“你懂个屁，老娘讲荤段子的时候你爹还没把你射出来呢！人家老夫老妻的，还会天天跟你这雏儿一样肖想那事？忙里偷闲，讲些小话才有情趣！”

“不是，怎么还急眼骂人了……算了算了，你说老夫老妻是怎么回事？他俩不还没结婚吗？”

“天天带那小女娃你没看到？可爱得紧。孩子都有了，我看呐，不结婚是另有原因。”

“那两情相悦为啥不结婚啊？能碍着这两位的婚事的那不是只有圣——”

“嘘！嘘！莫谈国事！这都是你自己想的，我可啥都没说啊！”

“噢噢，我懂了……我懂的。”

茶摊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另一边。

金耀月修的是音律妙法，听力自然出众，还要胜过寻常修行者许多。

马车中的她耳朵微动，无奈道：“外面这些流言，真是越传越夸张！”

白霆拱手道：“累及殿下名声，惭愧。”

金耀月瞥他一眼，道：

“算了吧，我本来也没什么好名声。皇兄害我害得够多了，轮不着你揽责。

“你要真惭愧，当初就该选另一个法子。”

没一句话能接的。

白霆眼观鼻鼻观心，熟练地装木头人。

夏清筠摇着公主的手臂，嘟嘴道：“月姐姐，你不要欺负师父嘛！”

“我欺负他？清筠啊清筠，你就是被他迷了魂，看不清他的真面目。”金耀月扭过头，恨铁不成钢地拿手指戳小女孩的额头，道，“分明是他欺负我！”

夏清筠捂着头，一本正经地说：“月姐姐，虽然我很喜欢你，但也不会信胡话呀。师父这么好，怎么会欺负你呢？”

金耀月手指下移，捏了捏她的小脸，无奈叹息。

白霆虽说是被维护的那方，却没什么喜色，也跟着一叹。

——从六岁长到九岁，于小女孩而言便是又过半生，她变化不少。

可也不多。

夏清筠爱憎分明，善恶有知；本性太好，教坏太难；她没有野心，只有纯良。

这样下去，如何搅动天下风云？

即使是骗她去做，也骗不了一辈子。九岁的小女孩会相信的话，十九岁的少女就未必会信了。

金耀月横他一眼，不满道：“你还不乐意上了？”

白霆垂目，道：“清筠太正太直，的确不是好事，毕竟天下尽是些坏人。”

金耀月皱眉，嗔道：“你说自己是坏人就算了，可本朝开国方一百五十载，国富民强，正处盛年，哪有许多败类？休得胡言。”

“正处盛年？”白霆掀起车帘，望向晴空，使盛烈的王朝气运倒映在灵眼中，道，“殿下以为，本朝何年何月将入末年？”

“许是再过个……呸呸呸，本朝怎么会有末年！你这家伙，就喜欢像个苍蝇似的钻空子！”

白霆不语，只是继续凝望天际。

沉默半晌，他忽然道：“古来有传说，道士可以呼风唤雨，驱雷掣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