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岳堤漫步（1/1）

李飞伤情有所松动以后，一家人经过商议，终是谢别了张家，也没回西山岛，而是联系王家俩兄弟，入了宜兴县城继续疗养。

是日，岳飞来访。

岳飞率军从常州追击至镇江，刚回宜兴，又领千骑白白奔赴广德军一趟，这才真正停歇下来。用了两天时间，先在驻地营中忙完要紧公务，又赶往张府聊过战事，开会议定诸事，除外，倒也算是第一时间来到了宜兴县城，探望李飞。

“岳统制可能与我也说说战事？”李娃待他看完李飞出来，忍不住还是上前一步，问道。

岳飞清楚李娃的目的，自是点头应了。

时天色渐晚，霞光漫天，二人出了暂住的小院，信步而行，不知不觉走到了岳堤处。

天上飞霞，映照水波粼粼，李娃不由笑道：“统制威服宜兴，尽得民心，此堤一夕乃成，着实叫人叹为观止，此后定当传颂万世。”

岳飞这回少了点傲然之气，毕竟李飞出事少不得有他照看不力的缘故，说起话来便难得低调了一番，只道：“承蒙百姓厚爱，鹏举愧不敢当，好在尚算尽心竭力，已将匪患尽除，否则倒要心中难安了。”

李娃但笑不已。

她心里并不怪岳飞，不过却也无意特别说明。李飞此次死里逃生，姐弟恳谈，仍矢志不移，志在高远，阻拦无用。而经此常州一战，李飞已然露了脸，往后无论从文从武，与岳飞都脱不开关系了。

避免岳武穆的悲剧结局，又多一个理由，且叫他先欠着一个人情好了。

两人又沿堤走了一小段，岳飞方再开口，挑了些大略的战事讲过，便即问起：“大娘子来信所述，可有缘由？”

李娃停下脚步，反问他道：“那奴家所述，统制可有所认同？”

岳飞亦停步，并排立于她身侧，正色回答：“岳某行事，无他，唯尽忠报国矣，此大丈夫本色，何须标榜吹嘘，岂非小人行径？”

李娃知他个性，本也没指望一劝就成，但现下听到果然如此，失望多少还是有的，语气难免就刻薄了一点，讽道：“面涅武襄，莫不忠乎？”

后世常拿狄青和岳飞相比，比他二人谁死得更冤，李娃有时想起来都觉得奇怪，狄青之鉴犹在眼前，岳飞是怎地就敢怼天怼地，头铁到底的？

岳飞面露不渝，立时反驳：“入登枢府，盖旌勳劳，名垂千古，何必惜身！”

“青松埋骨，万般皆休，抱负难伸，无他，朝廷疑尔！”李娃针锋相对。

当年东华门外以状元唱出者乃好儿，赤枢黥卒亦不得不笑语益温，及后却行数步，惊疑终日，欧、王之后，文臣之间党同伐异，尚且不敢言身正不怕影子斜，难道如今丢了东京，武将便能与文臣平起平坐，正本清源了不成？

实在天真。

潞公此言，可谓恶意满满，却偏偏真实到可怕，岳飞一时亦无从反驳，只能静默不语。

李娃叹了口气。

“统制尽忠报国不假，可也需得顺时顺势。《鬼谷子》有云，欲高反下，欲取反与，如圆与方，如方与圆，又云揣切时宜，从便所为，以求其变。统制既熟读兵书，亦当知其意才是。”

岳飞侧头看过来，蹙眉问：“《鬼谷子》？”

李娃方恍然大悟。

史传岳飞喜读《左氏春秋》。农家子弟受儒家思想，却缺名师指点，读成个甚模样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