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在黎明前清醒·聆听鸟儿啼鸣」其六（1/1）

无法前进了吗？

那便停下脚步吧。

梦境的温柔会将你包裹。

不要抗拒心灵对美梦的渴求。

也不要忘记现实的悲剧与苦难。

请你安眠于幽静的彼岸花海。

安宁的乐章会为你颂唱。

请你就此沉没吧。

不要再前进了。

“……卡……”

梦境底部，有一人低声呼唤，音节不成调，气力虚微。

一片焦土，迷雾笼罩，人影重重。

芙卡……

回想着不知意义的几个音节，或许本身具有重要的意义？

但渐渐的不重要了，因为身上的伤口不停溢出荧白的忆质，带走记忆，带来现实。

开拓者的身体越来越真实，拥有了呼吸，因此窒息；拥有了伤痕，因此疼痛；拥有了真实，因此残酷。

一切都不再重要了，因为开拓者的身份也已经遗失，即使愚者努力将其拼凑成面具，但人偶已经断线，坠落台下。

倘若导演要放弃坠落的人偶，坚持继续剧本演出，人偶操纵师也不能在舞台上反抗。

象征钟表轮转的剧团并不能停下演绎，梦境会因此崩塌，享受美梦的宾客也会惊醒。

声讨剧目的生灵会在台下肆意宣泄，坠落的人偶会因此遭受践踏。

开拓者勉强依靠断裂的背脊支撑起身躯，爬出陨坑。他的身形佝偻，犹如迟暮野兽，独行于荒芜的死地。

他平静地注视聚拢而来的迷雾，看着迷雾凝实成血肉、蛰壳、木瘤、钢铁……

泛红的涎水溢出嘴角，开拓者想不起来，什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这里是什么？……这些怪异的事物是什么？

一昧拒绝过去，自作多情地消耗记忆，去为一个女孩争取所剩无几的时间……

最后连自己是谁都遗忘了

*喔！这可真叫人难过！尤其是我！！！*

「开拓」已毫无意义！

他的身体很空旷，胸膛冰冷麻木，僵硬的站在原地，像个呆傻的孩子，又像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不对，应该是遭到「虚无」的诅咒，最终在无意义的生命中坠入黑洞的「自灭者」。

模糊的怪影动了，它们一步步向自灭者靠近，手持兵武或自生利爪，迷雾中还有更多怪影，无不饥渴地逼近「自灭者」。

「自灭者」就这么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他已经在忆质构成的世界中失去了掌握忆质的能力。

忆质还在从身上的伤痕流出，「现实」倒灌入梦境，弥补「梦境」的空洞，但他没有指引忆质的「记忆」，即便「现实」全数填入「梦境」，也无法解冻凝固的「梦境」分毫。

开拓者的行动越来越慢，现实与梦境的边界已经开始破碎，但这并非象征了生命的终结。

而是驱逐！

倘若低熵是物理结构得以稳固的基础，那么熵增则是生命得以发展的法则。而「失熵」……

意味物理结构在秩序稳定时就开始解离，「失熵」的生命，身体会一点一点的失去与世界交互的能力，每次呼唤世界，得到回应的间隔会越来越长、越来越长……

直至身躯破碎，灵魂暴露于「无从凭吊的荒厂」，被迫接受一切泯入虚无，「失熵」者只能祈求「死亡」带来解脱。

“是以「自灭」为「失熵」的救赎。”

混乱的思绪在迷雾里翻涌，「自灭者的联觉信标接受了大量信息，但是不得与梦境世界交互的灵魂被囚锁于「倒灌的现实」。

死亡无非是让旅途迎来「终焉」，将悲剧的故事翻篇。

自灭者没有任何——

「你的视界暗淡，身体溶解成水沫，与流质合二为一。」「共鸣」「震颤」「今人沉浸的频率混合内心的鼓动」「思想涟漪引领协奏」「凝滞的意义重新流动」「协乐尚未终章」

——开拓者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眼瞳焕发微光，开拓者再次触及梦境，溢散向晦暗穹顶的忆质受到牵引，纷纷落下，闪耀七彩色辉。

“嗯，这就足够了。”

下一刻迷雾中飞出一片异形利刃——「死亡」的翼刃贯入开拓者胸膛的空洞，狠狠一拧！

于是梦境底部下了一场碎雨，哀悼走丢的孩子。

“倘若你不是无名客，或许早就向「死亡」寻求解脱，我也不必花费如此多的时间，赐予你「死亡」。”

背后伸展漆黑翼刃的男子挥扫迷雾，不成型的怪影破溃成雾，凝聚不足片刻的球棒掉落深坑，随着四散于深坑中的忆质一同消散。

梦境底部，再无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