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为昨日干杯（下）（2/2）

穿着刺眼黄色橡胶雨衣的雷加尔站在雨中死死盯着他。那并非一个心智的具现，而是一段来自过往的幻景，是死亡为他奏响的安眠曲。他望见雷加尔脸上的血肉被暴雨蚀去，化作一具可怖的白骨，这丑恶姿态竟就是所有人的结局！

“好啊！”他骂道，“我也不希望自己的某个心智是个死老头子！”

“——我便问你，”穿着雨衣的行尸审问道，“你将去往何方？”

“永眠永宁之乡！”

“——你从何处而来？”

“漫长的苦痛之中！”

“——那么，”审问者放声大笑，“你是谁？”

无法作答的将死之人惊慌失措地抬起头，却见帷幕覆盖万物，角色纷纷退场，唯他一人孤独立于台前。你这落魄失魂的狂人啊，已有无数人跌落此途，而你是最后一人。死亡无法遮你耳目，只待你也饮下毒酒，演出才真正落下帷幕！

恶魔卡隆.多伊奇的狂笑在阴暗处响起，似乎有许多为尘世所遗弃的人在那里嘲弄着他，而他不予理睬。

点燃吧，既然结局未到，那就点燃这一切吧，点燃不久之后将要结束所有事物的事物吧。已被彻底燃烧的某个女性不再代表理性，她化作火种，将自己投向那灰色的、虚无的遮蔽之上，用最炽烈饱满的情感再度撕开了演出的序幕。

幻景消逝。他依然在下落，在海风的哭泣中下落，即将与这个在深空中漂泊了数亿年的世界发生撞击，然后破碎成一滩烂泥。但他又似乎是在上升，升至尘世之外，与一颗流星一同逃亡。似乎将要破碎的并非是他，而是除他之外的一切。

“救救我。”一个飘渺的声音从极其遥远处传来，那声音稍纵即逝，却令他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水。

“我救不了任何人。”他回答道，然后那声音离去了。他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是自己颅骨短时间受到巨大外力而崩裂的破碎声响，强烈的痛楚如闪电般瞬间贯穿身体，精准而高效地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不被允许拥抱死亡，他将清醒地见证永恒，只有奇迹能够将他拯救。

“——醒来。”

视野再度亮起，窗外暴雨滂沱，钟声恰好作响，心脏狂跳不止。

卡隆.多伊奇在疯狂的尖啸声中回到了六月二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