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濑户汐（4）（1/2）

濑户汐睁开沉沉的困目，入眼是一片空旷的场所。

四面八方向下塌陷，唯有她站着的地方高高矗起。

她的双手被镣铐锁住，高高抬起；身上的衣服也被剥净，全体赤裸，任由冬日的寒意彻骨入髓。

抬起头，头顶七八层楼高的地方，破开一个半斤六七米的大洞，从中流进清冷的月光，化作银衫披在她的身上。

这里是一处祭坛。

她试着拉动手臂，铁锁高高连到洞口，发出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

试着用了用力，却没有建树。

她又试着挪动脚掌，发现双足也被紧紧地捆住了。

新造的铁环冰冷坚硬，紧紧锢住脚踝。她试着晃动一下脚掌，锁链只是噼里啪啦的响。

锁链的另一端锁着一颗沉重的巨石。

地板冰凉的温度从足底传入脑中。有些坚硬的细小土砾，摩刺脚底的皮肤。

濑户汐因此清醒不少。

看来她是被抓了。

为什么呢？

她开始回忆之前发生的事。

只想起那名唤作铃兰的少女在桥上肆意砍杀，恶鬼的头颅如同从树枝上坠下的桃果，一颗接着一颗。

空气中的香气越发浓郁，随着时间的流逝，某一刻抵达了她能承受的临界值。

眼前发黑，意识模糊。

最终她不省人事。

“原来是这样啊……”

濑户汐已经明晓了原因。

她做鬼的时间太久，竟忘记了人类并非闻过一次鬼气就万事无忧。

显然那里的鬼气太过郁满，超越了她的身体能承受的极限。

布置了那么多，结果竟然在施展之前因为这种小失误昏了过去……

真是可笑啊。

“您醒了？”

低沉的声音传来。

从黑暗中缓步踱上一位俊雅的青年。

一身倒梯形黑西装，好像从欧洲电影中走出来的贵族。

“还真是人模狗样啊。”

濑户汐出言嘲讽道。

虽然已不再是鬼，但比雷达还要精准的感觉仍旧告诉了她来人的身份。

那个一直吵着要学法术的小鬼。

果然，当初离开的时候就该把它杀了以绝后患。

“您可比我更像人多了。”青年露出一抹微笑，“您身上的这层皮我可无论如何都脱不下来。难不成您变成人了？”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尊师重道也不只是人类的礼仪嘛。”

青年站在双臂高举的濑户汐面前，用欣赏的眼神看着后者身上如银的月光。

仿佛是受难的耶稣一样，充满着神圣而悲悯的气质。

“这就是你尊师重道的方式吗？”濑户汐双手用力，锁链发出响动，示意自己正在被禁锢。

“将您锁在这里是鬼族的决定，我可无权干涉。”青年笑着说。

“呵。”濑户汐不屑地撇嘴。

“对了，您离开之后，我给自己起了个名字，一直想告诉您。”

“我没兴趣。”

青年不理会濑户汐的抗议，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您走之后，我一直很好奇您为什么离开。

“当时斩鬼之鬼握刀提刃，四处剪伐鬼族，五大鬼族尽数败亡，掌握术式的恶鬼也尽数被剿灭，只有您幸免于难，并刻下术式，将鬼族的镜像从地狱中召回。若将鬼族比作我们的父亲，那您就是我们的母亲。”

濑户汐发出了嘲弄的笑声：“这就是鬼族对待父母的方式吗，那你们可真是孝顺啊。”

“孩子总会有叛逆期反抗自己的家长，还请您原谅。”青年不知从哪里搬来了凳子，坐在濑户汐面前。

青年衣衫笔挺，纤尘不染，端坐如钟，温文尔雅；濑户汐则寸缕未着，手绑足铐，冷的有些发抖。

“但当年您离开的时候，我们可是吓坏了。万一您被斩鬼之鬼抓住了，术式被毁掉，我们所有新生的鬼都会死亡。大家困惑又好奇——那是一段难言的岁月。

“但我并没有如此。您离开之后，我加倍研习您留下的知识，希望每一天都能比前一天掌握更多的法术。我甚至三年只换一身皮，只吃一顿餐，只为了不放过分分秒秒时间。”

“真好学。你难道还想对付斩鬼之鬼？”濑户汐讥讽着说。

青年耸耸肩，“谁不想呢。哪怕是为了自己的生死，我也必须钻研法术，直到能杀死斩鬼之鬼我才会放心。”

“斩鬼之鬼刀下的亡魂创造的法术，都比你学过的多了。”

“总得有梦想吧？”青年轻笑道，“所以我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世。”

青年顿了顿，发现自己的老师并没有好奇，只是无聊地瞥着一边，只得无奈地解释道，“世是一个汉字，他的意思是三十年。而恰好，斩鬼之鬼屠尽五族的时间也是三十年，我想用这个时间提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