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丧门楔（1/3）

有个姓祁的浙江人在汉正街卖洋布发了财，想把生意做得更大更强，就在汉口最热闹的歆生路买了块地皮，在那里大兴土木，准备做一个布业大楼。

祁老板本想建一栋徽派砖木结构的楼房，但当时汉口歆生路的街面上都是清一色的木楼，极具汉派风格，加上左邻右舍的干涉，他也只好入乡随俗，兴建木楼。

建造木楼的施工工艺比砖木结构复杂得多，不是由东家东拼西凑找几个木工就能成事。必须由一个木匠统领，纠集同行明确分工，再组合完成。

周少贵的表弟曹大力在汉口已是有名的木匠，这祁老板就找到曹大力商谈盖楼的事宜。曹大力是大木、小木都能干的师傅，听了祁老板的建房规模和要求，很快就拿出了建造材料和工钱预算，并签订了工程合约。

曹大力自从回归曹家后，一直想将家族的榨房恢复起来，如果想让榨房重新开业，还需要大量的资金，这回接到这个做木楼的生意，就有望赚些钱，做榨房的启动资金。于是满心欢喜，四处招募木工，准备开工。

在曹大力招募的木工中，有一个负责雕刻工艺的师傅姓胡，比曹大力年长十岁以上，同行中人戏称他鬼画桃胡。古时的木工不光是会锯树刨皮、接木斗榫，还必须会绘画、雕刻。古时的房屋雕梁画栋，都出自木工之手，所以也有人称木工是用斧头写字、作画的秀才。这胡木匠聪明能干，同时在业内也自恃才高，性格放荡不羁，心中愤世嫉俗，但对业内人从不冒犯，因他在江湖混的时间久，考虑的事情比曹大力多些。他提醒曹大力，做房子的工钱怎么付，拖欠怎么办？

曹大力说：“合约上写了结构完工时结一半，全部完工时结全款。”

鬼画桃胡反问：“完工了他不结账怎么办？”

听此言，曹大力一时语塞。

鬼画桃胡做个怪脸说：“你没办法了吧，老胡知道你曹大力是个厚道人，才跟你来搞这个事，凡事要有后手，如果你没有办法，我可有的是办法。”

曹大力抱拳拱手道：“请胡大师指点迷津！”

鬼画桃胡坚定地说：“下杀咒！”

曹大力吓了一跳，说：“我师傅说过，以前的老木匠十个大师九个都会咒，但这玩艺会自损阳寿，他劝我们最好不用。”

鬼画桃胡说：“这就对了，你师傅说的是最好不用，但不是完全不用。”

曹大力憨厚地说：“别人这么大的洋布行老板，那么好的生意，赚那么多钱，应该不会赖账的！”

鬼画桃胡说：“唉，那不得不防！”

曹大力直言：“下杀咒就是一种咒骂，也不知是否管用，即使管用，也不知猴年马月见效，等他被咒死之前，我们早就饿死了。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有个表兄，是江湖上人，如果万一收不到钱，他自然会帮我们搞定。”

鬼画桃胡说：“你跟房东订的合约，主体房屋结构完成时，房东付一半工钱，如果不兑现，我们就那样搞！”

曹大力和他的木工同行们一起出大力，流大汗，苦战了月余，这祁老板的楼房主结构已喜封金顶。

房屋上梁的时候，汉口的规矩是：在楼房的主梁上缠一块红绸，贴上紫微高照的横幅，再燃放花炮，亲朋好友前来祝贺，东家设宴摆酒的款待。

木工们心想，今天上梁，肯定有喜酒喝，还能拿到一半的工钱，于是满怀期待。

可这祁老板的房子顶是封了，但一直到下午收工时，也不见祁老板的踪影。

工人们议论纷纷。

木工甲说：“难道下江人（江浙人）跟我们湖北的规矩不同？上梁不办酒？”

木工乙说：“这个下江人（江浙人）太小气，他在汉口这些年，哪有不懂汉口当地规矩的。”

鬼画桃胡说：“这不是个好兆头，喝不喝他的酒无所谓，但今天是前期工钱结账的时候，不把钱可是大事。”

在木工们七言八语的时候，天已黑了下来。

鬼画桃胡满脸愤怒，找到曹大力说：“管事的，你看到了吧，这姓祁的不讲诚信，恐怕以后工钱难要哇！”

曹大力着急得咬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因这事是他招集的众人，如果拿不到钱责任重大，一时不知怎么说好。

鬼画桃胡说：“兄弟，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但今天我得做一点事，防止被别人玩弄了！”

鬼画桃胡说着，拿起自已的木匠工具，三下两下把一个小木头雕成了小人的形状，然后，又爬到屋顶的正梁上，将房梁正中部位凿出一个凹槽，把人形的木雕放入凹槽内，封上表面。

曹大力问：“胡师傅，那是做的什么东西？”

鬼画桃胡说：“这就是丧门楔！他若把工钱给了，我就把这个东西取出来，不给就让他丧命！”

曹大力说：“这怕不好吧……”

鬼画桃胡说：“没什么不好，我们走一步看一步。”

第二天，曹大力和工人在工地上等待祁老板。结果，等了一上午，祁老板没有露面，众人惶恐不安，怕工钱再无着落。曹大力知道祁老板在汉正街卖洋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