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看见她为别人的故事流下眼泪（1/1）

长卿近来总躲着福生。翠萍闹到大帅府，差点让福生挨板子，这事他有责任。

要不是他和秋石两个人横在中间捣乱，福生不会吃那么大的亏。按理说，这捣乱的二人应该是一气的吧。

但还真不这样，长卿连秋石也躲。他们是两个鼻孔里出气，各忙各的。

待到终于被福生堵住，无处可逃了，他又把事情都推到表妹身上，说是英子的主意，是她想要撮合翠萍和福生。

她明知道他对她有意，还要撮合他和别人，这人的心莫非石头做的？就算她先前不知道，那也轮不着她去为他保媒拉纤！

福生生了气，发誓再不去找那个叫黄英妮的铁石心肠的女人。

他在府里待着也不顺意，那些太太姨太太们不仅爱使唤他，还经常在他脸上摸索两把，逗弄他两句，真是讨厌。

所以一有机会，他就去街上闲逛。大门口的花街，脂粉味儿太浓，他闻不惯，就去远点儿的地方走走。

一边走一边想着自己的事，等他回过神来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戏园子门口。平常也不怎么爱听戏，这会儿鬼使神差的，他抬脚就进去了，还一连听了三场。

这最后一场唱的是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那哀婉的唱腔、不幸的结局，差点没勾出他的眼泪。

戏听完了，算算时辰也应该回去了，他从座上起身预备往外走。不经意一瞥，他对上一双婆娑的泪眼。这白腻精巧的脸庞，浓黑的头发，不是黄英妮又是哪个？

真是“冤家”路窄！

英子也看见了他，还冲他摆手。他理也不理，扭头就走。

来到街上，他心里又放不下，回头看看，人家早没影儿了。长长的叹一声，回吧。

黄昏的街巷是那样热闹，尽最后一点儿热情吆喝的，收摊往家赶的，各种声像沸腾了一般，直往人的耳朵里挤，可他什么都听不见。脑子里想着那个人，想起她蓄满泪的眼睛。

他又看到了她的眼泪！已经第四次了。这个他总共见过四回的女人，一直在哭。这竟是什么样的缘分？

下次，下次他一定不让她哭，他要千方百计的逗她笑。下次……谁知道还有下次吗。

福生耷拉着脑袋，闷闷的回到帅府。一进到里面，他立刻感觉到不对劲，一种恐怖的氛围笼罩着整个院子，连空气都变得沉重，压在人心口让人透不过气。

再看看干活的下人们，个个神色匆匆凝眉屏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究竟发生了什么？

福生加快脚步回到他和秋石的房间，他的室友正躲在窗帘后面向外张望。

“外头怎么回事？”福生突然开口把秋石下了一跳。他推开福生，把门在里面插住，然后才走回来小声在福生耳边说起来。

原来是宋靖的十三姨太太跟别人有私情，被宋靖知道了。刚刚满院子的人捉她一个，在福生进门前一刻，才终于把她拿住，架到后院去了。

说起这十三姨太太，人们首先想到的是一张娃娃脸和学生装。她曾是一个女学生，因为跟着同学在街上宣传革命揭露军阀，被宋靖底下的人关了起来。后来有人看她模样漂亮，就把她从牢里捞出来给宋靖送了人情。

她一直不从。但宋靖派人给她家里送去许多好处，又拿她弟弟威胁，她这才委身成了十三姨太太。府里的人爱背后叫她“老十三”，宋靖自认对“老十三”不错，不仅月钱给的多，还允许她岀府。

就是个半大姑娘，平时看上去老实得很，也不大爱出声，有她没她一个样。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不惹眼的温吞姑娘，竟然敢给宋靖戴绿帽子。

“‘人不可貌相’，懂不懂！”秋石用胳膊肘碰了下福生，眼睛朝窗外看了一下，接着说：“我刚才看到已经请了家法去后院了，估计宋老头那一关不好过。”

福生立刻感受到这句话里的沉重。那可是宋靖，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只有他对不起别人的份，那些敢对不起他的几乎都被发配去见了阎王。何况是私通这种很下他面子的大错，就算不死也得扒层皮。

屋子里的两个人很为“老十三”担心，看看外边的天马上要黑透了，不知道她能不能熬过这漫漫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