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护送任务（3/3）

惜道：“天下间，能把春秋一揽于袖中的只有两个人。司空，方诩各占一半，凑了整数。而你的师傅，独占一位！何等风姿？竟如此草草落幕。”

孔景淮端盏吹气，淡如止水。

夫子轻笑两声，继续说道：“成圣之路，虚无缥缈。圣人大道于天下，为贤。你倒是有魄力，可惜不该借他人之手，更不该对自家人动手，自误前程。”

“难道夫子也觉得景淮做错了？”

脸色微微有了些变化的孔景淮放下茶盏，双手平放在膝盖上。

夫子摇摇头，叹道：“老夫无法告诉你是对是错。于天下，于文脉，你斩了跗骨之蛆本该是对；可于情理，你之所做过于绝情。”

“千百年未曾有过的变局，因你而起。你之作为可以说是改变了一个时代，却万万不是这个时代可以容纳的。”

“如今天下，万千寒门难立，苦苦等待希望。士族掌握庙堂之路，却被你压得喘不过气来。若非如此，孔氏不会屈尊于朝堂，同样，因他们的改变，寒门将更加难以出头。”

“于脚下的时代，你动摇了文脉的根基；于身后千百年，你之所做，替文脉打开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既然连夫子都给不出真正的对错，那么，自己脚下的路未必就一定是错的。

孔景淮嘴角微微上扬，“景淮所做，已为大逆不道。纵使身负骂名，亦要做！”

“再往下走，你可就辜负了他。”夫子轻捋长须，似笑非笑地看着孔景淮。

眼神中闪过些许异样光芒的他略微失神，坚定不移道：“路已走出，相信老师会明白景淮的苦心。”

“你就不怕万世骂名？”夫子笑问道。

孔景淮轻轻摇头，“身后之事，何以得知？后人如何评判，景淮又岂会知？”

“不错，难怪他会看上你。如此心志，何当为文脉之首。”

夫子难得夸人，短短一句话，可谓是把孔景淮推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是啊，亲手斩下了孔家的毒瘤，趁势压得士族难以喘息，如此作为，在眼下的时代看来简直是完全抛弃了圣人教诲，把君子不该之事通通做了一遍！

同样，他背负上了无尽的骂名，可谓是天下皆知。

一人力，太过渺小。

所以，孔景淮来了夫子院，只是想从这位自春秋遗留，镇压了文脉百年的老人口中得到一个答案。“夫子一言，景淮受益无穷。”

夫子笑而不语，双手合端起茶盏敬了这个小了自己整整一个时代的领航者。

洛京，司空府中。

暮气沉沉的老人在司空谨地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过竹影婆娑的长廊，来到院中的池畔小亭坐下。

阳光很好，池面平静，清澈见底。

几条红鲤散漫地游过，懒洋洋地。

“父亲，还请您用药。”司空谨接过下人递来的药碗，轻轻吹去热气。

眉宇间充次着几分忧色的老人挥挥手，有气无力地开口问道：“这么说来，这场变动或是大殇动摇的源头？”

司空谨舀起一小勺汤药喂给老人，解释道：“父亲多虑了，现在一切还犹未定，究竟是好是坏？暂时还不能下决定。”

喝了口药，轻咳两声的老人声音低沉沙哑，细弱蚊子，“这便是你和尚儿的区别。你过于谨慎，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会轻易下决断。加上魏渊那孩子宁折不弯，使你变得愈发的小心，明明看得到后面的路，却不敢多言半句。其实你很明白，那日在殿上，你若出头，陛下定会顺着台阶下，魏渊那孩子或许能活下来。”

“父亲教训的是，孩儿受教。”

提到魏渊，司空谨的脸上闪过一抹悲伤。

老人牵着他坐下，语重心长道：“为人臣子，应尽本分。无论天下大势如何变，你要做的，只有守住心中最后的底线。身在其位，若是碌碌无为，于天下人而言，乃祸事。”

“孩儿明白。”

司空谨避开老人浑浊的双眸，颇有些无奈，失落道：“非孩儿如此，实乃大势如此。陛下一日不退，没有人敢揣摩陛下的心思。太子一党艰难喘息，朝廷之上已成为了一言堂，孩儿只得退而自保，以求将来能够有一日再为寒门大开通天路。”

“你觉得可能吗？”老人看似昏老，实则最明白。

司空谨苦笑道：“总该要有个念想。孩儿自问没有父亲和二弟的本事，虽身在高位，却也难有建设，陛下看重的，非谨儿之才，实乃父亲的面子。”

“所以啊，这盘棋，你必须要去下，也必须要去争！”

拒绝司空谨搀扶地老人扶着龙头拐艰难地站起身，浑浊的双眸如池水般静止，凝视着平静地池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