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2）

吃完晚饭，拗不过楚乔的坚持，曹泽被轰鸣着的红色大奔，一路送回了自己破旧的小区门口。曹泽一脸坏笑着“不上去坐坐吗？”楚乔却是冷哼了一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坏心思！没门！”

曹泽一脸无辜地耸耸肩，“小娘子陪我逛了一整天，请小娘子上去坐坐有什么坏心思！”

楚乔的脸色一红，却是主动投怀送抱，又在他的胡茬上轻轻啄了一口，娇笑着把他推下了车，“没门！”曹泽这才悻悻不已拎着大包小包下了车。

进入灯光昏暗的破旧楼栋，连电梯都没有的，曹泽感叹一声，等干完下一笔生意，是得在天京换一套房子了。眼下自己这几百万美元，想在天京换上一套别墅，那还得再加个零。

费力地走上了六楼，却只见自己的门前蹲着一个壮汉，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斜靠防盗门前，嘴角还呼呼打着鼾声，门口还堆放着两个泡面桶，定睛一看，原来是大熊。

曹泽上前轻轻踹了大熊一脚，“起来起来了，别睡了！”自己当初给大熊留下了自己的地址，大熊来找他也是情理之中，只不过没想到大熊是如此模样。

大熊睁开朦胧的睡眼，模模糊糊看见曹泽的身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上前紧紧抱住了曹泽的小腿，“曹大帅，你可算回来了···”

“先进屋子再说。”曹泽拉起来大熊，领着他进了自己的小破屋。半个月没人居住，屋子里也落了一层淡淡的灰。根本顾不上收拾，便把大熊摁在了沙发上，给他开了一瓶可乐递过去。接着就拿起手机点了外卖和啤酒。

大熊不待坐下，却又是放声大哭了起来；看着一米八的壮汉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着实让曹泽感到尴尬，递过去一张纸，连忙拍着他的背部，“当时也没有电话，只能留给你一个地址。我就知道你小子会来找我，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大地抹了一把眼泪，内心的万般委屈这才仿佛有人倾诉一般，连呜带咽地断断续续地说出自己出狱后的遭遇。原来大熊出狱之后，本以为能在家侍弄几亩薄田，好好伺候老母尽孝。却没想到，遇到了这个飞速发展的华朝最为常见的事情：拆迁。

大熊出狱前，随着天京郊区外延的扩展，大熊所在的永田村作为城郊村自然被纳入县城开发的范围，被天京弘国投资公司拍了下来，按照规划是要整体平推用作商业和住宅用途。

天京城周，寸土寸金；按说拆迁也是一桩好事，不少拆迁户更是能一夜暴富。可是黑心的开发商伙同贪官污吏，硬生生把地价往低了压，不说补偿款根本在县城买不到房子，就连往后赖以为生的土地也没有了。

于是永田村的村民就自然而然成为了钉子户，双方因为补偿款的问题陷入了僵持。西郊县新上任的县令，正忙着做出一番政绩来，更何况这么一大片土地，一旦转化成城市建设用地，里边的油水有多丰厚可想而知。

于是便给挑头的村民按上了黑恶势力的罪名，出动巡捕全给逮进了号子里；剩下的村民没有了带头的人，再加上分化瓦解、利诱威逼，也都哭哭啼啼搬出了世代居住的租屋，拿着可怜的补偿款进入到城市讨生活。

而大熊的母亲却是个骨头特别硬的传统妇女，说这是大熊老爹埋葬的地方，是祖祖辈辈世代居住的地方，就是死也要死在祖宅里。到最后，就只剩下大熊和几家为数不多的钉子户了。

曹泽去海参崴那段时间里，开发商便雇佣了一伙打手，在官方睁只眼闭只眼的默许纵容之下，拎着棍棒砍刀，将这几户钉子户村民赶出家中，若是有反抗的则是一顿猛棍。大熊死死护住母亲，却耐不住寡不敌众，在乱中被打伤之后和老母亲二人被扔出了家门。

而盘踞在村外的挖掘机和钩机吊车，则乘势闯入进来，不由分说便将大熊家的祖宅铲为了平地。

老人家先是深夜受到了惊吓，又眼见儿子被乱棍打伤，再瞅见世代居住的祖宅被夷为平地，又急又愤又怒，哭嚎不已，蓦地喷出一口血来，被活活气晕了过去，黑灯瞎火之中只剩下轰鸣的机器声和砖瓦倒塌的声音，哪有人在乎这黑暗之中孤儿寡母的凄风苦雨。

大熊的内心充满了愤怒与仇恨，含辛茹苦拉扯自己长大的慈母就倒在自己眼前，世代居住的祖宅就这样化为砖瓦，他第一次想要违背母亲不许打架的训诫，想要挥舞着拳头去复仇、去杀人。

可是这个世界的残酷就在于此，让人悲哀的也在于此，你根本找不到复仇的对象，你根本不知道挥刀该向谁，是谁该死。

抡起棍棒的恶徒是复仇的对象？他们该死吗？当然，可是那开着铲车的司机呢？那默许纵容的官方巡捕们呢？那与奸商沆瀣一气的贪官污吏呢？那从中赚得盆满钵满、脑满肠肥的开发商呢？还是那一心只为政绩的西郊县令呢？

你又能找谁复仇呢？等天亮了之后，摘下面罩的歹徒、铲车里的司机，你压根不会认识；默许纵容的官方巡捕和西郊县令，是国家暴力机器和权力化身，你更无所作为。而开发商呢，是这片项目的负责人，是分公司的经理，还是开发商老总？